我一直在窗口看着她,等到我离开,她马上拿起手机霹哩啪拉往电话另一头不知道说了些什么,表情一百八十度大转变,刚才在我面才戴好的面具在我离开之后瞬间瓦解,我猜大概在说我怎么这么没礼貌之类的吧。我不在意,反正她只是因为目的没达到而在那里火大而已。
「你大伯是叫我来问问,想说你爸爸那个后事要怎么办??」
她的话彷彿被人按了回放键,在我脑中四处衝撞,乒砰作响。
为什么?为什么他们这么自私?为什么可以随便就把这种话讲出口?我咬牙抱着自己的头,用力地按压,放声大叫出来,想把那句话盖掉。
门外传来急促的拍门声,毅佩焦急的大喊着要我开门。
然而我只是不停地大叫。
我好生气、好生气。
开门时毅佩看见满脸泪痕的我简直吓坏了,我摸摸自己的脸,甚至没意识到自己哭了。
她慌忙在我房里找卫生纸,结果看到地板上堆满了好几袋,她拔出一包来,把包装都扯坏了,用一大叠卫生纸替我擦眼泪,而我只是木然地站在那里。
我觉得自己内心好像有某一处垮掉了,而我却视而不见,只想把它盖起来,不再去想、不再去听、不再去看。
隔天我一副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的样子走出门,毅佩的房门在我刚走出来的时候开了,她趴在门板旁,怀疑地看着我,问道:「你还好吗?」
我耸耸肩回,「我没事啊。」
「可是你昨天??」有点怪怪的。我看得出来她很想这么说,但没说出口。
昨天她听我叫得那么大声,还以为是不是有小偷还是坏人闯进来,发生什么大事,结果门一开,发现我面无表情,脸上还都是眼泪,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之后她看我的眼神就有点怪怪的。
我接过她胡乱揉成一团的卫生纸一声不吭的擦乾自己的脸,她一直在我身旁问要不要叫那个什么光的来、要不要叫那个什么光的来?
我静静地回答她不用,告诉她自己只是心情不好而已,没什么事,更何况我不太想让他知道。
我准备出门去学校,毅佩还趴在那盯着我。
她真诚地说,「心情不好要说。」
我有点感动,一个人在外地读书有个朋友会担心你的感觉很好。并不是潘薇不好,她偶尔也会关心关心我,只是比起这种事,她更关心我能不能和她一起去联谊,或者有没有报告可以抄。毅佩和我虽然只是邻居的关係,但这种直接的关怀还是让我感到心头一暖。
我笑笑,话锋一转,「我今天会煮饭。」
她马上就开心了,最近忙着重补修的她好久都没吃到什么好吃的,说了一句:「记得带回来给我喔。」然后欢欢喜喜地关上门睡回笼觉去了。
才刚到学校就收到司马言光传来的讯息,说他们今天有报告要讨论,会带同学回家吃晚饭,要我买好东西在超市门口等他来接,不要提着大包小包乱跑。
我想起昨天买的那一堆卫生纸还有一大罐大概可以洗上一年的洗衣精还在我家,便决定下课先回家一趟把东西运到他家,接着再到超市买东西。
逛超市其实是一件很疗癒的事情,就算没有要买,置身在这个有冷气又什么都有的空间里就彷彿货架上所有东西都是自己的,有种女王一般的感觉。尤其是现在的超市已经进化得跟便利商店没有两样,对我来说最方便的是它24小时都有开,不怕买不到食材。
上次回去时妈要我回家燉个牛肉给爸吃,方偃月也和我一起去了,她一进家附近的超市就发现自己无事可做,买菜她不懂,她从来只负责从我的便当里偷来吃,所以只好百无聊赖地左逛逛又晃晃,这边试吃一下、那边溜达一会儿,最后还跑去和试吃柜的阿姨聊了起来,两人很熟的样子。
等我挑好东西去找她,才刚靠近就听见那阿姨说那个高高瘦瘦的男生昨天还来找过你,她立刻吓得胆都掉了,拉着我去结帐,只想赶快离开这个地方。
方偃月有一个陋习,就是爱离家出走,据说从小开始百离不厌,七岁躲溜滑梯,十七岁就泡便利商店。司马言光还曾经就这点难得地夸奖了我一次,说还好你不像那个神经病一样爱到处乱跑。
其实这也是天性使然,我就一个爱待在家的宅女,放假什么地方都不想去,更何况离家出走这种技术难度这么高的事,光想想都嫌累。
她大概是又和她男朋友吵架了,每当她听见我说男朋友这三个次,她都会气呼呼地说,他不是我男朋友,就算我喜欢他他也不是我男朋友,然后再反过头来说,倪若凡你先担心自己吧。
看她这么激动我也不回嘴,反正也吵不赢她,觉得他们这样偶尔闹闹生活才多点乐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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