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好几天。
紫晴不顾南茉莉的劝告,早上拖着疲倦的身躯上学去,回宿舍后又继续埋首于书桌。若非南茉莉硬把她拉去吃饭和洗澡,恐怕紫晴真的会一整晚坐在那儿,一动也不动地写完又丢,丢完就生闷气,生完闷气又拿起白纸。
今天也毫无转变,紫晴一回来就换上居家服,然后打开电脑,戴上耳机,继续她的创作大业。她的眼下掛着大大的黑眼圈,脸色也因多日睡眠不足而血色全无,隐隐约约透出青白色。那跟患重病的人无异的模样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连一向笑容满脸的谢展朗也罕见地失去笑容,在学校时只管满眼担忧地看着她,一个玩笑也说不出口。
可是与那病容相反,紫晴的双眼明亮得像璀烂的星光,映在里头的既是执着,也是疯狅。也许正正是这个眼神,使所有人一看到她便望而止步,不敢向她说出关心的话,更不敢叮嘱她要多多保重身体。
任何人也看得那双眼所注视着的东西对紫晴而言有多重要,也感觉到她的认真。即使不知道她想做什么,基于对一位创作人的尊敬,更大的是对紫晴那犹如鬼魅的状态的畏惧,大家都只敢远远地偷瞥她。也就只有南茉莉有那个勇气,天天围着紫晴转,说她这样不对,那样不该。紫晴心知好友十分担心自己,所以每次也会应声,可是到最后仍会把那些嘮叨拋于脑后,过着废寝忘餐的生活。
看着再次封闭自己的紫晴,南茉莉无奈地叹了口气。
「还说自己会没问题,这不就把自己逼到死路了吗?」她一边弯腰把紫晴乱丢的东西一一拾起来,一边嘟嚷。
虽然她能对紫晴走火入魔的原因能猜出个大概,但是紫晴从来没有仔细地跟她分享过整件事,所以也真的只能猜个大概。
「明明总是要我把自己的心情和烦恼都跟你说,怎么到自己时就缩到龟殻里,什么都不跟我说呢?紫晴个笨蛋!」
给了个完全听不到她说话的人一个兇狠的眼神后,南茉莉不满地嘟起嘴,坐在床上盯着紫晴的背影。
哼!你以为一直保持沉默就行吗?我自己一个人想不到好办法来帮你,就不信三个人一起想还想不到一个好办法把你教训一顿!
南茉莉心想,打定主意明天就去找亲亲男友李辰和谢展朗商讨策略,用最短的时间攻下「敌方」。
她本是不想麻烦到那两人,看看能不能靠自己开解紫晴。结果就是连续数天坐在床上看着好友的背影咬牙切齿,对方则连个眼神也从未施捨给她。再这样拖下去,她怕还未听到紫晴的烦恼,紫晴的身体就先举手投降。为了紫晴的身心着想,她还是儘早找援军合力把事情「处理」掉。
决定后,南茉莉看一眼仍在书写的紫晴,再叹了口气后便走到自己的书桌,开始做自己的功课。
晚上夜兰人静时,紫晴放下耳机和笔,伸了个懒腰,松松绷紧了一整天的筋骨。
转过头,发现南茉莉已经睡得不醒人事,一整个人缩在一团,可爱得像个小孩子。嘴角微勾,紫晴回望桌上那堆成小山的失败作,懊恼地站起来,往自己的床上躺下,把头埋进被子里,做隻什么也不用想不用烦的鸵鸟。
其实她自己也知道自己这几天的状态有点糟糕,会使南茉莉感到如此担忧也是无可厚非。说真的,她也不想每天彻夜不睡,用着一个不清醒和满是杂念的脑袋去创作歌词,毕竟歌词是不能挤出来的,应该是从她心中有感而发而出的。她这种做法,不但有违她一向的原则,更令她开始害怕写歌词。
那本应是支撑着她的音乐,现在有如一道又一道汹涌而至的巨浪,彷彿要把她吞食,拉到幽暗寒冷的海底。
每当想到这次的考试有多重要,紫晴便不由自主地微微发抖,冷汗渗满全身,心跳也快得令她头昏脑涨。就算她想休息,庞大的压力也会在她的脑海中翻腾不休,使她静不下来。唯一能令她平静下来的方法就是把脑袋放空,全心全意投入音乐的世界,也就是为何她这几天也马不停蹄地写歌词-不用歌词和音乐把脑袋装满的话,她怕自己会被自己给逼疯。
不过也应该差不多到极限了吧!
自己的身体,紫晴自己最清楚。
她在学校时己经开始有点头晕,整个人站不稳似的飘飘然,大概是不够睡眠的后果。
「唉??」无力地叹口气,紫晴举起右手,紧紧地盯着,希望看着看着能看出些满意的歌词,那她才可以开始放下心,儘早写好歌词让南茉莉练习。
当然,她的右手可不是什么神奇的魔镜,才不会有那么好康的事情发生。
「再写写看吧!」紫晴强撑起身体,无视正在抗议的每一颗细胞,缓缓走回书桌,又是一个不眠夜。
南茉莉被闹鐘吵醒时,第一件事不是狠狠把打扰她作美梦的犯人往死里打,而是往书桌看去。果不其然,她又看到一尊石像,那石像坐的姿势和她昨晚睡觉前看到的一模一样。有点生气地往书桌走去,一看发现紫晴的脸比昨天还要白,跟一隻女鬼无异,不禁吓了一大跳,起床气也被吓走了。
「天啊!我还以为你昨天那个要死不活的样子就是人类的极限,你怎么还要这样超越自己?」担心地摸了摸紫晴的额头却摸不出有任何发烧的热度,反而觉得体温有点低。
「你猜我想吗?」紫晴虽然肉体累得想躺在床上睡上三天三夜,但是她的精神死拉着她的眼皮不放,教她睏得要死却睡不了。这么悲惨的事有谁能理解!
南茉莉就不是能理解的一员。
「你今天请假比较好吧?乖乖留在宿舍睡上一天半个月。」
就是睡不了才熬了数天夜啊!而且能睡上半个月个人都生病了吧?快点带他们去医院做检查!啊??不好,一不够睡就容易失控。
在心中乱喊一顿后,紫晴有气无力地对南茉莉说:「??不用。上学就好。」
「你肯定?我怕你会昏倒。」
「??你少诅咒我。」紫晴没好气地说了句,再看看时鐘,对在偷偷思考着打昏好友的南茉莉说:「你还不去梳洗?再不去就来不及了。」
「??」南茉莉认真地考虑把紫晴弄昏好让她休息的可能性,最终怕自己可能砸错位置,导致好友有后遗症而放弃。
她一边拿起梳洗用品走去洗手间,一边心想:「今天真的要快点找李辰哥他们商论一下。」
不知道南茉莉的打算,紫晴站起来,往床边走去想拿自己的梳洗用品。谁知没走两步,眼前忽然暗了一暗,全身的力气蒸发不见。她赶紧伸手往书桌摸去,一屁股坐在桌子上。视线没过多久就恢復,但是力气却一直积不起来,快连坐在桌上的力气也使不上。
幸好在南茉莉回来前,这些问题全都散去,只留下心有馀悸的紫晴。
「该不会真的在学校倒下吧?」她担心地说。
说完就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走出房间,全然不知道南茉莉这个乌鸦嘴真的说中了,更不知道自己在数个小时后的模样将会成为自己最想忘记的黑歷史之一。可惜,即使未来的自己一想到这天便顿足捶胸,现在的紫晴是完全不知情的。
回到学校后,紫晴有努力保持清醒,可是她的头总是昏昏沉沉的,教她专心不了,中途也被南茉莉劝了好几次要她回宿舍,她都拒绝了。因为回去也休息不了,倒不如留在人比较多的地方,至少不会胡思乱想,自己吓坏自己。
好不容易到了午饍时间,南茉莉看了摇摇欲坠的紫晴一眼,便主动说会帮她买饭,叫她先到平时吃饭的地方等。
没有多馀力气提出异议的紫晴点了点头,待南茉莉走出班房后才慢慢地站起来,睁大开始变得模糊的双眼,想看清前方的路。但是才刚走没两步路,耳朵忽然响起一阵又一阵尖锐的声音,像是在耳旁有人打开了有声音的蚊机,干扰着你的思绪。随着那声音变得越来越刺耳,其馀的所有人声都渐渐远离,变得难以听清。
早上那种无力感再次袭来,这次紫晴身边没有任何可以支撑自己的东西在。
在一片模糊的尖叫声中,紫晴感觉自己好像跌倒了,却爬不起来。
视线中所有人和物都发着光,使她看不清自己在哪,也不知眼前是谁,只感觉到脑袋后方有一道力量,把她拉向黑暗,拉离一切光明。
然后她便失去了知觉。
与此同时,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的谢展朗正与李辰一起坐在平时吃饭的地方,耐心等待着女生们的到来。
趁着她们未到,谢展朗问:「你知道紫晴近日发生什么事了吗?她的脸色一天比一天差,昨天看到她还以为日光日白碰到女鬼。」
「你都不知道,我又怎么会知道?」李辰翻了个白眼。
「你可以向你的亲亲女友打探一下。」
「我问过了。」
「然后?」
「她说她还不是太清楚,等弄清楚后再跟我们说。」
「那她要弄多久才清楚?」
「谁知道。」
「??」
谢展朗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李辰看他一眼后问:「你怎么不向她展现一下你高超的口才,看看她会不会跟你说说?」
「你叫我向一个眼神变得疯狅,连话都开始不说两句的女人展现我的口才?你是想我去找死吗?」
「你要死还用找吗?」
「??有时我真怀疑你那温柔的形象是不是装出来的。」
「我对你温柔的话那就是装出来的。」
「我要向茉莉投诉。」
「你猜她会听我的,还是听你的?」李辰坏心眼地看了看谢展朗。
「??你的。」谢展朗垂头丧气地回答,那模样可怜得像一隻被人拋弃的小狗,只差没有一双下垂的狗耳朵。
「聪明,送你一块叶。」
接过李辰递过来的枯叶,谢展朗把它转了两转便放在一旁。虽然知道李辰是以他的方式在安抚自己的情绪,但是那能使圣人发狅的口才令他有时不得不怀疑好友是真的在开解他,还是在以他取乐。
唔??该不好真的是在拿他来玩吧?
不知道谢展朗突然的沉默是在测疑他们的友谊,李辰以为他还提不起劲,摸了摸鼻子,清了清喉咙说:「那个??你也不用太过在意,等她准备好再问就可以。现在就在她的身旁看顾着她就好。」
一听,谢展朗一脸惊讶地望向李辰,后者有点尷尬地瞪了他一眼问:「干么啊?」
知道好友的好意,谢展朗有点高兴地笑了出来,回復过往的调皮,装出一个感动不已的样子,双手合在一起,像个小粉丝一般看着李辰说:「天啊!李辰竟然安慰我,我真的好感动哦!」
翻了个白眼,李辰一巴推开谢展朗的脸,一脸嫌弃地说:「心情好了就好了,不要靠得那么近。」
耸了耸肩,谢展朗再次坐好,看了看时间,问:「不过她们今天真晚,下课迟了吗?」
就在李辰打算接话时,一道急速的脚步声打断了他。两人往脚步声看去,发现是一个不认识的女生跑着来。
由于两人都没有见那女生,便别过头打算继续刚才的讨论。谁知那女生看也不看就直直走到两人的跟前,令李辰和谢展朗也微微皱起了眉头,他们都以为又是一个想认识他们的女生。可是一听到那女生所说的话后,谢展朗一丝迟疑也没有,飞也似的往医务室奔去,李辰把两人的东西拿好后也急步跟上去。
女生喘着气说:「紫晴在走廊倒下了,但是我们找不到南茉莉,只好来通知你们。她现在在医务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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