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只谢佳歆在苦恼,刘幼轩也是。
起初懊悔的是自己的反覆无常,前一秒允诺谢佳歆,下一秒又高高竖起。
到后来,刘幼轩发现了,自己还是过不去心理的坎。
回忆里那玻璃碎裂的刺耳声、无法传达的求救声以及──被厌弃的孩子,刘幼轩无法说服自己去相信自己以外的人,无法告诉自己不会再是一个人。
如果在人生最需要时有人伸出援手,或许这防备心不会那么重。
刘幼轩知道,即使对谢佳歆有好感想尝试进一步,自己还是怕被伤害;也才会在之前谢佳歆装病那日,在心疼与被骗间无法释怀。
原本想好好安抚谢佳歆,跟她说会找她是指保证她需要的时候,自己就一定会去找她;却在楼下大门试探性要谢佳歆诚实时,谢佳歆选择欺瞒。
当下还说不出心路歷程,现在刘幼轩才发现会害怕听到谢佳歆的谎言。
多么渺小的一件事,自己都会介怀。
曾歷经两年多的心理諮商,刘幼轩都快以为心理创伤已经痊癒,现在回过头看还是满目疮痍、不堪入目。
最后的堡垒,曾经多少次想破除,现在就有多坚固的守护和禁錮。
以往做出的承诺、迈出的每一步,如同荆棘缠绕,一圈又一圈不断束缚不堪负荷的自己。
一切都是有跡可循的。
父母离异以后,无论放任自己沦落,搬去和父亲同住,或是成为优秀的那一类人;自己还是一个人,吸引不了任何一个重视的人的回眸正视。
起初对谢佳歆伸出援手,也只是因为有家不归让自己不能认同,根本不是那天心情好。
刘幼轩痛苦埋进双膝间,面上没有泪,在流泪的是斑剥的心。
为什么谢佳歆只要撒娇自己就心软?不想承认,也许,大概是她住进只有自己一个人的家,即便谢佳歆经过家暴,还是热情温暖得不可思议。
跟自己的苦苦挣扎不同,谢佳歆彷彿没嚐过那些阴霾,像一个被骄宠到大的孩子,与自己陷入泥沼全然相反。
被奶白蹭着手臂,刘幼轩才注意已经到奶白下午的散步时间。
「只有你,不会拋下我。」刘幼轩抚摸奶白的头顶,神情落寞。
奶白是从收容所领养的,是繁殖场恶意遗弃的犬隻,大抵是同为被遗弃的那一个,所以对奶白的触动也大。
不管刘幼轩在外面表现得多完美或是疏冷,也只有在面对奶白才能坐回脆弱的自己。
连谢佳歆也没接触过的,那个负面软弱的刘幼轩。
牵着奶白途经公园,这里充满孩童的欢笑和一旁守着的父母或叮嚀或笑骂声;再经过人行道,是假日约会的情侣亦或是夫妻。
唯一不变的风景,是她牵着奶白走过一切的模样,回到只有彼此的家。
刘幼轩忽然明白要谢佳歆搬出去的原因,不是要谢佳歆独立,是她心里某处早已意识到谢佳歆对她的影响,在自我防卫的要推开一切。
自己不过是谢佳歆低潮时,伸出援手帮忙的人,或许谢佳歆对自己不是爱慕,是景仰和孺慕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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