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火通明的警局里,张士嘉咬着棒棒糖,把桌上睡死的雪花摇醒:「情报传回来了,快醒醒!」
雪花倏然惊醒,一边擦着口水,一边回头。一夜没睡的洛泽川已经和林局长一起审视chess线人传回来的情资,那是他们早年在黑道周边医疗体系佈下的棋子,沉潜多年,终于在此刻发挥作用。
情报上只有寥寥几句:『港口据点房屋,慕某遭到餵毒后套出情报如下,蓝玫瑰预计全数转移,地点港口,时间一周后晚上,但情报待验证。』
她手指掐紧掌心,眼睛定在『慕某遭到餵毒』几个字上,胸口像被剜了一刀,又疼又空洞。
慕于巧能有多狠?被岁月酿得荒腔走板的情意酿成了那危险馥郁的蓝玫瑰,最后流进了他姐姐的体内,他是真的想要毁掉慕凡希吗?
「冷静点,至少知道人在哪里,慕于巧捨不得杀她的。」局长看一眼洛泽川紧绷眉眼,出声安抚。
洛泽川此刻像一把没了鞘的刀,浑身都是冷冽的沉思:「我先去一趟港口探查,常东旭和我一起,其他人留守等候局长这边的指令。」
港口边的老宅中。
慕凡希被慕于巧轻柔地抱了起来,一路抱到刑讯地点,浓浓的血气未进门便已扑鼻而来,她被放在一张铺了毯子的椅上,那是慕于巧特有的细腻体贴,知道现阶段的她皮肤高度敏感,耐不得一点冰凉。
但在这些体贴后,慕凡希同时看到了人间炼狱。
医生全身赤裸倒在地上,已经连哀号都发不出来,浑身血色刺眼。
慕凡希一眼看见他的十指指甲都已被撬开,又被残忍地以焚烧止血,泛着红黑交杂的焦色。光是那一眼,就足以让一个未经过血腥场面的普通人吓晕过去。慕凡希胃中一阵翻搅,转身吐出了稀粥和什么也没有的清水,她向来心理素质坚强,此刻却仍浑身颤抖。
黑城堡靠在墙上抽菸,兇悍的血色凝在眸间,满满都是刑讯过后的嗜血:「他招了讯息内容,但不承认和慕凡希或警方有关係。」
慕于巧正怜惜地用手帕为慕凡希擦拭嘴角,闻言一笑:「真的啊,嘴那么硬?那也给他上一剂蓝玫瑰好了。」
他伸手将无法坐直的慕凡希拢在怀里,吻了吻她汗湿的眉间:「姐姐不看看吗?因为你的关係这个人要被活活折磨死了。三年前也是,因为你自以为是地把我出卖给警方,六个人才会因为你而死。」
慕凡希苍白却精緻依旧的眉眼痛意深深,慕于巧望着她的模样,那个曾以保护者之姿出现在眼前的慕凡希已经消失在岁月里,或许他从头到尾渴望倾慕的,都只是幼小孤立无援时、给自己塑造出来的寄託形象。
那不是爱情也不是亲情,更多的,只是求而不得的执念。所以在床上他碰不了慕凡希,因为慕凡希三个字对他而言已成为了理想的象徵,而不是像黑城堡那样可以肆意亲近的对象。
慕于巧俯身将手枪放入慕凡希掌中,包着她的手瞄准:「看在姐姐面子上给你一个机会,你是要赌他不会把你供出来,还是乾脆承认你们是一伙的,现在先赏他个痛快?」
慕凡希瞇紧眼,在心里一遍一遍向洛泽川道歉。
对不起,她还是当不了好人也当不了坏人,她还是狠不下心来牺牲别人来达到自己的目的,哪怕这个目的是以正义为名。
即使是这种状态,她持枪的姿势依然是曾经经过严格训练的标准动作,瞄准医生眉心一个点射,乾脆俐落地回答了慕于巧的问题。
黑主教笑了笑,感受到慕凡希意识又逐渐模糊,手掌轻轻盖住她视线,直到她呼吸真正平稳后,先将人抱回房间床上。
没有开灯的房间一片阴暗。
慕于巧望着慕凡希沉睡容顏,想起当时他在劫持厂房人员后独自走到工厂顶楼,要拿自己当作赌注。当时隔着红蓝交错的警笛和沸腾的人声中,他觉得自己看到了慕凡希,四目相对中,彷彿已经预知了结局。
「姐,你知道我冒着生命危险去做了心脏手术吗?因为我必须向爸爸证明,我有资格继承你并不想继承的家业。」慕于巧哑声开口,但这次真的睡着了的人,无从回应。
手术费时漫长且极度危险,不动手术的生存率可能还比动的机率高,但他还是选择做了,最后终于向慕家家主证明,他已经成为一位可以独当一面的继承者。
但手术后随之而来的后遗症症状让他每晚都夜不成寐,只有日日陪在身边的黑城堡能窥见那些痛苦。
「姐姐,我要怎么做,你和洛泽川才会留在我身边呢?我和你们的警察伙伴一起粉身碎骨的画面,能不能让你们痛上一点?」
声音碎在黑暗里。
良久,慕于巧才缓缓起身,看了床上的人最后一眼,转身出去。
黑城堡刚处理完医生尸身,走回来找他,听慕于巧淡淡吩咐:「我们先去港口,通知大家时间,准备提前转移。」
「是,」黑城堡乾脆俐落地答,却又听到下一句命令:「还有,准备像三年前一样的爆炸装置。」
黑城堡脚步顿在半途,慕于巧回头看他,温润眉眼还是那么无邪:「你说这会不会又是我们最后的时间呢,黑城堡。」
大宅里持枪守门的手下在无声中被麻醉子弹集中,定格了动作,倒下前被轻轻接住,身后露出了洛泽川鬼魅般的脸。
她无视越来越疯狂的心跳,沸腾的血此刻又炽热又清醒,弯身避开监控,潜进了宅中。
同一时间,手下按照慕于巧吩咐来检查睡着的慕凡希状态。他弯腰看了眼沉睡的女人,正想直起身,那双眼睛却毫无徵兆地张了开。
手下睁大眼,还来不及再吐一字,慕凡希已经掐住看守者,冷静地看着那张脸由青转紫,最后成了一片死寂雪白。
她直起身,任由尸身倒地,有些踉蹌地爬起,缓了口气。
「喂,怎么搞的?」
慕凡希的心跳还来不及沉定,又一个尾随而后的手下迟疑地在门口大叫,房里光线太暗,等他看清同伴倒地的尸身时,亡命之徒刻在血液里的警觉马上反应过来,抽出枪枝。
慕凡希及时朝旁一滚,躲到床后避开第一枪。
她的生理状况还是很差,挥之不去的恍惚与迟滞感让她的肢体反应比平常慢了好几拍,下一枪贴地而来,她再次勘勘躲开,几乎没有力气闪过第三枪。
慕凡希重重喘气,眼前已晃出了重影,怪异的炫光和燥热在血液奔腾,不受控地渴望再来一剂蓝玫瑰缓解。强烈的疲倦和躁动把她牢牢按在地上,听见枪手缓步靠近,绝望地挣扎着想站起时,忽然辨认出一个幽微却熟悉的脚步声。
洛泽川赶到的瞬间及时开了枪,消音子弹贯串正欲举枪的枪手后脑勺,喘息着同步对耳机回报:「他们把大部分人都撤去港口,宅子里防卫很薄弱,但我怀疑有诈,你小心点,完毕。」
常东旭简短回覆了声,又问:「你找到慕凡希了吗?」
洛泽川居高临下望着慕凡希蜷卧在地,眼神涣散却还是硬是撑出笑脸,声音破天荒地有些颤抖:「找到了,我带她出去。」
她快步走过去,还来不及多说什么,直接粗暴地倾身吻上了。
慕凡希居然还笑得出来,伸手顺着她的力道,把洛泽川紧紧揽在怀里,感受到洛泽川的手指向下探索,伸进了裤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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