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月。你们用了这么长的时间去处理好琴的丈夫,划斜线,前夫。和他吓人的家人。没有任何一步是出格的,你发誓。透过之前得到的编剧名片,你的确花了点时间去确保你们的第一次会面是足够完美——甚至能说是脑力激盪的。事先请男人照会过,你也不想知道他们之间到底是因为哪方面的利益重叠才变熟的,但以这位名编剧的热情款待来说,你相信在这背后的水可深了。
「我读过你的剧本,事实上,我很喜欢。我还打算偷一两个点子放在新的试播集里。」
男人点了根菸后,亲切地笑道。这让你感到有点儿轻飘飘的,但现在跟一两年前浑噩着四处尝试的你已经不同了,你不能忘了现在真正迫在眉睫的计画,所以你先礼貌地婉拒了男人接下来的工作邀约。
「其实......」
在他还惊讶时,你又开口,露出一个游刃有馀的微笑。
「我的意思是,代笔可以,但酬劳的话就不用了。」
「只需要您帮一个小忙。」
就这样,你完成了一个年长男人的梦想,看上去很严肃的他在见到那些年轻时钟爱的电影棚景时还是像个孩子般惊奇地四处探索。在这一天结束后,夫妻俩向琴道了歉,还以为这次的会面本来是要讨论孩子的「拥有问题」。
作为第三人,你表达感同身受地说服了已卸下心防的他们,琴所想要的并不是绑死她和孩子的关係来远离祖父母。未来还有无数个週末和假期,两人在合理范围内并不会失去跟孩子拥有亲情时光的机会,而琴只是希望在为了能让他们的儿子专心于事业的前提下,以双赢的方式继续养育这个受尽宠爱的男孩。同时,她承诺会和前夫维持朋友关係,就像他们一直以来的。
最后你发现,他的家人并不是真的那么吓人。只是害怕孤单和被夺走好不容易盼到的新家庭成员,所以选择了先发制人。
总之,你这次真的欠西岸的那个傢伙一个大人情了。但那是下一个冬天的事儿了,或许来场友好的保龄球之夜。
接下来,趁着你给自己放的长假还没结束,琴和你达成了共识。你搬离了从搬来波士顿时就开始住的公寓,可能不再是你的教子的小傢伙抱着他刚拼好的乐高堆土机在门口等你,看到他快乐的小脸,那头金发和稚气未脱的琥珀色双眼简直跟他的妈妈一模一样。
在这间有着琴的屋子里,你经歷了好多未曾遐想过的体验——第一次在另一个人身边醒来时你不需要偷偷摸摸地拎起鞋子走人或思索出一句比较适合的话来送客、第一次和琴在玄关间趁孩子还没准备好前偷一个缠绵的吻、第一次见到你深爱的母子在沙发上等你出差回来等到睡着,以及,第一次和这几乎是个小小琴的復刻版儿子一起做顿惊喜晚餐时他叫了你「妈咪」。
你为此愣了愣,而男孩依然睁着大眼仰望你,双手沾满麵粉地等待着你的帮助。
「妈咪,烤箱在叫你。」
男孩又唤了一次,你这才回神过来,对他笑了一下,赶紧戴上隔热手套来打开烤箱。以第一次来说,你们的烤鸡算得上很成功了。抹过蜂蜜后的烤鸡色泽金黄,看起来多汁美味,为此你们俩相视一笑,碰了下拳头......至于原本要用放在起司通心粉里的手工宽麵条,你看了看掉到厨房地上的麵团和鸡蛋壳,想想或许你给自己设的关卡难度太高了。
好吧,至少有足够大的烤鸡和炉子上还煮着的浓汤——等一下,已经放多久了?怎么还没煮滚?惊觉到这件事的你马上把烤鸡「碰」的一声整盘扔在厨房桌上,然后扭头过去查看角落的炉子,发现火根本没点上。你低声咒骂一声,又马上意识到现场还有小孩,你正想转过去解释......门锁开了,你们的儿子大声尖叫,琴到家了。
太好了。
「太香了吧,你们在煮什么?」
琴抱着儿子走进厨房,掛着一抹疲惫却依然迷人的笑容和你交换一个吻。
「烤鸡!」
金发小傢伙举起双手对妈妈喊道,看上去得意洋洋的。
「妈咪和我在做麵条!」
「呃,关于这个......」
你移动拖鞋,试着将同样落在地上的起司片塑胶袋踢到角落,正要向琴解释。
「等等......」
琴却惊讶地微微张嘴,但从她唇角的弧度看来,这是好的那一种惊喜感。她看向怀里的儿子,又看向你,不敢置信地问道:「他刚刚是叫你——」
「嗯哼。」
不得不承认,你的确也为此感到骄傲,像是真正地证明了什么。而琴走过来给你一个单手的拥抱,你们越来越习惯了这种拥抱模式了,尤其在你们怀里的是一个还不明白状况的金发小男孩,你的小奥利奥,是你和琴发誓会不计任何代价保护的家人。
有时候你仍会想起你们几年前在小酒馆的那一夜。
尤其是在你们安顿好儿子,终于能回到床上休息时,你藉着床头的灯光读书,而琴面着你这一侧已经沉沉睡去。在读完一个段落后,你闔上书本,有时候是诗集或你合作的剧本草稿,你看向在身旁安心睡着的挚爱。
琴的发丝随着年纪增长,已不再是金棕色的,而是浅金混杂白色发丝。但她的脸蛋几乎不怎么有衰老的跡象,或许就只是你真的太爱这女人了,每一天的她依旧看上去耀眼迷人。你依然为她写作,写下彼此生命里的那些相遇和等待,这对你来说的意义在于纪录。
你回想起那一夜里,琴像这样盯着你时似笑非笑的羞涩表情。垂下眼眸,你的指尖在她的颊侧轻轻掠过,眼底满是宠爱和珍惜。
真的很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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