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藏 - Chapter 55

    徐镇涵不知道要听什么歌，她把房间里摆放的上百张唱片全部翻过一次还是不知道要听哪一张专辑。乾脆作罢，打开房间里另一扇小门走进去她跟父母称之为书廊的地方，戴上眼镜仰高头找寻可以看的书。
    但几近千本的书仍然没有一本是自己想阅读的，徐镇涵无奈的坐在椅子上，面向长长高高的书柜，手杵下巴发起呆来。
    爱情果然像毒药一样，染上后会让人失去理智、疯狂失序，明知道这是非常危险的东西，在戒毒期间还是频频想回头也念念不忘。
    虽然她并没有做出拿起手机传封简讯告诉林品叡她后悔的举动，但光是还会念念不忘就挺可怕了。不过那并没有让她感到思绪相当混乱或是心浮气躁，曾经她有过，这一次她倒是满冷静，即便这次是感到一点点无所适从。
    儘管林品叡本来就不常在她身边，但她还在适应期，不在身边陪伴跟失去是不一样的。好比她不会说母亲不在身边了。
    还会有浓郁思念当然是会有的，就算这段感情从头到尾无名无份，跟林品叡在一起时的心情永远复杂到不行，所有极端情绪都并存着—快乐、悲伤、幸福、不幸、希望、绝望、欢乐、感叹、活力、疲惫—混在一起加一加几乎等于痛苦，她还是想念林品叡。
    也还爱着林品叡。
    也许林品叡真的说对了，只有痛苦是永恆不变的。我们总是很容易忘记快乐，因为快乐不会有伤痕也就不会留下疤痕。快乐不会在你身上留下印子让你无时无刻看到它，痛苦会。
    「唔。」徐老大从客厅的门进来看到徐镇涵坐在椅子上发呆时吓了一跳，接着松口气走到一个位置后把书放回空格里说：「书廊是看书的地方，不是发呆的地方。」
    「反正你又没有要坐在这。」徐镇涵保持一样姿势回。
    徐老大弯弯嘴角后推梯子到其中一架书柜前停住，走上去到最高层停下来抽走一本书翻阅着说：「你发什么呆？」进来书廊里发呆？一点都不像徐家的人。
    徐家的人永远不会不知道要看什么书，或者说有人会不知道想看什么书吗？也许会有这个也想看、那个也想看而不知道该先看哪一个才好的困境，绝不可能沦落到发呆。
    沉默很久，徐老大也没有催促，一问完脑子就在想着先看这个好了、不如先看那本，这本已经看过五次，那本才看过一次……
    「我跟claire说我不会去法国了。」徐镇涵细声说。
    徐老大保持低头翻阅书籍的姿势回：「嗯—哼—」
    徐镇涵吞口口水接着说：「我们结束了。」她对林品叡以外的人说出这句话了。
    徐老大抬起眼将视线移开书面，眨两下眼—他有听错吗？
    徐老大还是保持平常心把眼睛低下继续看书面，好一会儿他把书盖上跟其他书叠一起抱在怀里边下楼梯边说：「真那么无所事事的话，外面雨停了，时间也还早，何不出去走走？」走下最后一格后把梯子推回原位的打开通往客厅门要出去时又说：「别再虚度光阴了。」便出去把门关上。
    徐镇涵看着那扇门平静的眨几下眼，她听得出来父亲的意思，就像她后来其实知道父亲的立场。所以，徐老大的另一个意思是你已经浪费七年的某部分时间，该多出去走走？也许……也可以多认识一些人？
    徐老大坐在老位置上边习惯性的摸着下巴边看书，啜饮一口酒后听到徐镇涵的房门打开，他偷看一眼徐镇涵，看到徐镇涵边走边将春季的黄色长围巾绕了一圈在脖子上让两边垂到腰际，穿上一件同样也比较薄的及膝大衣，拿了掛在侧门边的钥匙说要出门去就打开门离开。
    徐老大听着徐镇涵下楼梯时靴子与铁梯的碰撞声，直到最后是一楼传来铁门关上的轻微声音而确定徐镇涵真的出门时，徐老大忍不住抿嘴一笑。胸口那颗多年来为了徐镇涵塞住的石头落了下去，让他忍不住看向妻子的照片，有种一语难尽的欣慰与大量放松感让徐老大很想哭。
    徐镇涵骑着她的白色伟士牌先是在街上乱晃，接着她乱接到中港路后一路往沙鹿方向骑过去，在经过大远百时她看一眼而慢了下来，接着待转过马路找停车位。
    她双手插在大衣口袋里跟着人潮走，除了市场、卖场、酒专、书店、食品材料行、bar、调酒器具专卖店，她不知道多久没有逛这些以外的地方。
    进去百货公司里搭着手扶梯一层又一层逛上去，内心有道声音告诉她可以买点东西，买什么都好，让自己日子不一样点。最后她还是两手空空走出百货公司，随便转个方向走，路上有几个人注意她，不久后她察觉到的转头看着几个女高中生也回头看着她。那不像是在讲她坏话，还是让徐镇涵继续往前走没几步后开始感到不自在。
    所以她掉头，想离开了。
    加快步速往自己的机车方向走，来到机车旁打算回家时看到一旁有个女孩子在桥机车，她顺手帮忙把车子拉过去好让对方有多一点空位移出来，女孩抬起头对上她的眼。
    这应该是彼此见过最美的双眼之一，使得女孩停下来注视着徐镇涵，虽然这女孩的双眼动人，徐镇涵看到的时候倒没有像女孩那般动心。
    「谢谢你。」女孩说。
    「不会。」徐镇涵说完把脸别开戴上安全帽。
    「你的伟士牌超好看的。」
    「谢谢。」
    「应该是有整理过吧？」
    「嗯。」
    女孩眨几下眼想想后又问：「你住在这附近吗？」
    徐镇涵听了回望上女孩，她不是一个迟钝的人，不然就是这女孩的双眼已经透漏太多讯息。徐镇涵凝视那双眼许久，心脏咚咚跳了几下。这七年来她差不多就是守活寡般的在度日，她都会说自己是单身，但很纯粹只是不希望有人追问起她的情人是谁？
    反正如果你的对象是像林品叡那种除了徐老大可以知道他们关係以外谁都不行的时候，说单身会让事情变得很简单。
    她从来没有想过要去另寻对象，即便有对象出现她也不会多心，这七年来她只忠诚痴情于林品叡，即便以前比较容易因为没有林品叡在而感到寂寞时有想过找另一个梦也没这么做过。
    这几天当她知道多一点所谓的爱情时她想过如果换作是跟别人在一起呢？
    可是她不知道要怎么跟林品叡以外的人在一起。她几乎可以说是无法想像……
    徐镇涵只是给女孩一个微笑就发动机车离开，心脏咚咚跳几下跟心动一点关係都没有，只是觉得紧张而已，这七年来也不是没有人直白大胆的追求她，但是现在单身身分遇到这种事情心境不一样，她可以有选择权了。
    也无须再忠贞于林品叡因此防备、顾虑与推辞。
    可惜，徐镇涵或许很轻易被林品叡带走，却无法这么轻易走出这段感情……
    王筱楠喝一口自己调得马汀尼吓了一跳，脑中开始搜寻回忆第一次喝到徐镇涵调得马汀尼时才发现……自己调得更难喝！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王筱楠念念有词着，脑中跑过所有她看过的马汀尼资料后，把她最喜欢的坦奎利十号琴酒冰进冷冻库里。
    「原来如此什么？」陈帧妍问。
    「噢。没有，就是……你晚餐要吃什么？」王筱楠问。
    陈帧妍看一下錶发现才七点左右便微笑说：「我们去逛夜市顺便找吃的好吗？」
    「噢。好啊。」王筱楠经过陈帧妍先去房间里换衣服，却一直咬着指甲不停思考着要如何创造出一杯属于自己的马汀尼。
    如果可以的话，她有看到另一个比赛项目是马汀尼比赛。那里没有mark，可是她认为只要她表现出色，这种事很快会传开。如果是用传得传到mark耳中……感觉会更屌。
    到了夜市，他们去吃了牛排，陈帧妍讲起她在新工作的近况，听上去她好像还满喜欢这份工作，貌似也很稳定。
    「我们主任跟我说他还满喜欢我的，搞不好下个月就会帮我调薪，如果我再表现更好一点，也许他应该是会升我当领班。」陈帧妍说。
    「真的喔？太好了。这样不用担心会失去这份工作。」王筱楠笑着说。
    陈帧妍也笑出来说：「对啊。我还一直很担心他不喜欢我呢。听到他这样说我也好讶异。」
    王筱楠摸摸陈帧妍的头说：「我等等请你喝饮料。」
    「不用了啦。我出就好了，我请你喝饮料。」说着起身先去结帐牛排的钱，王筱楠转头看着陈帧妍结帐的背影，内心祈祷着拜託这次陈帧妍要一直做下去，她并不是希望陈帧妍终于有钱可以请她吃饭或买东西给她，但至少这也可以让陈帧妍心情好一点吧？
    有钱不一定快乐，没钱绝对不快乐。
    买完饮料后他们逛去娱乐线，以前他们还满常来逛夜市的，后来因为王筱楠工作的关係变得很少，陈帧妍几乎没什么收入也不会提议要去哪走走都是关在家比较多。
    「可是我不想玩……」王筱楠跟陈帧妍站在一个射击摊位前说。
    「没关係，我出嘛。」
    「这不是你出不出钱……」王筱楠说到这边见陈帧妍动作非常快已经付钱买了两支枪，只好闭上嘴巴。
    拿起空气枪的时候她看一眼在瞄准气球的陈帧妍，突然想着算了，感觉得到陈帧妍今天很开心，也许也是松一口气终于找到喜欢的工作又受到主管青睞，自己好像不用多替陈帧妍的钱包着想，顺着陈帧妍的意思好了，不然会显得自己太扫兴了。
    这几个月来两人之间的一些摩擦跟紧张似乎在今晚顿时消失不见，彷彿又回到刚开始在一起时只有单纯的快乐时光。那时候他们不怎么为没钱的未来苦恼，抱着微薄薪水也有微薄薪水的过法而简简单单、快快乐乐过日子。
    有钱人出国去猎熊收藏熊掌、他们玩吊娃娃机吊熊娃娃;有钱人吃鱼翅，他们可以吃冬粉。※
    有钱人去拉斯维加斯豪赌一场，他们在夜市玩宾果。只要别想那么多，日子好像可以很好过。
    ※我之前在火锅店打工的时候，我们店长有次很白痴的跟客人说：要点什么？看要鲍鱼还是鱼翅我们这里都有。客人问她说哪来的鲍鱼跟鱼翅？她回答：鲍鱼就香菇、鱼翅就冬粉啊。
    如果不懂这意思的话我也不知道怎么解释……反正我觉得非常好笑……她形容得非常贴切又北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