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军训被罚
等到两人并肩回到操练场时,高一(1)班的大部分同学已经到达。
洪古正在一旁的树荫下与另一名教官交谈,两人谈得非常愉快,但他们的眼神却时不时地往人群方向瞟。
他见带领的班级人员到齐,抬手打断另一名教官的谈话。
另一名教官也不气恼,只是用手捶了洪古胸口一拳,然后伸出手朝人群方向点了点,似乎是在警告某个人。
洪古拍一下那名教官的后背,像是在抚平他的怒火。
等到人走后,他才转身朝人群走来。
银色哨子被他含在嘴里,随着面部鼓起,发出一声尖锐的响声。
“很好。”
洪古又变回一本正经的模样,双手贴在裤缝两侧,说话的声音高亢嘶哑。
“服从命令和行动迅速,这两点你们都做到了,我很满意。”
“接下来,我们开始第一项训练内容,立正与稍息。”
“全体都有——”
烈日炎炎,身穿迷彩服的学生方阵站在空旷的训练场中,接受军人的教育与汗水的洗礼。
“中指贴在裤缝,不要动。”
洪古在队列里来回走动,偶尔伸出手纠正姿势不正确的同学。
远处,一名穿着灰色polo衫的人朝人群这边疾步走来。
曲修伟走到队列前方,朝正在纠正姿势的洪古招手,“洪教官,来一下。”
“都站好。”见状,洪古离开队列,跑到曲修伟面前。
曲修伟和洪古往旁边走几步,两人轻声交谈着。
随后,曲修伟向这边看来,用手指了指苏沉商等人,向洪古示意他需要找他们。
洪古大步走回队列前,手指向苏沉商几人,“你们几个,出列!你们老师有事找你们。”
苏沉商等人向前走一步,还未离开队伍,人群中便传来窃窃私语的声音。
听到声音,洪古犀利地看向人群,“交谈什么!让你们动了吗,都给我站好。”
香樟树树干粗壮,宽大的树冠遮挡住大部分阳光。
曲修伟回来的匆忙而焦急,汗水大滴大滴地从额头滑落,神色也十分凝重。
“你们先听我说,老师刚刚把秦悦同学送去医院,秦悦同学的右腿髌骨已经粉碎性骨折,情况非常严重。”
说着,他从休闲裤的裤袋里取出瓶装矿泉水,拧开水瓶急匆匆地喝了一口。
“现在老师叫你们出来,就是想了解一下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
“曲老师。”苏沉商向前迈出一步,清晰地叙述整个事件的发生过程。
她的眸色认真,“事情就是这样,我并没有拉秦悦下楼梯。”
“按照你所说,秦悦同学是自己滚下楼梯?”曲修伟皱起眉头,目光看向苏沉商,眼底还是存在深深的质疑。
“是的。”苏沉商回答。
深思片刻,曲修伟想起周禾曾经说过的话,继续追问:“听周禾同学说,你们和秦悦同学之前在致易中学有过不愉快?”
苏沉商坚定地看向曲修伟,“没有,在致易中学我们并不在一个班,来到维泽后我们也没有争吵,甚至没有说过一句话,老师如果不信,可以拜托正在基地内调取监控的警察同志前往致易和维泽。”
闻言,曲修伟抬头看向苏沉商,目光在她的身上停留一会儿,又移到她身边的苏承彦和黎安霄身上。
苏承彦和黎安霄,一个正用脚捻着地上的灰尘,一个明显心不在焉。
曲修伟皱了皱眉头,又把视线移开,落到程炤身上。
程炤将双手垫在后脑勺上,身体靠着树干,仰头望着树叶间的缝隙,显然是在出神。
从四人的表现看来,秦悦摔下车这件事在他们眼中似乎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你们先回去。”曲修伟轻叹一声,舔了舔干渴的嘴唇,用手拧开瓶盖。
苏沉商几人刚要走,曲修伟再次叫住了他们,“等一下,老师想起来,昨天的班长竞选。”
“曲老师。”苏承彦打断曲修伟的话,走到苏沉商的身边,“这件事的起因不是因为致易,也不是因为昨天的班长竞选。”
苏沉商回答,“是的,老师,并不是因为昨天的班长竞选。”
“苏沉商同学,苏承彦同学,事关重大,毕竟秦同学已经伤了一条右腿,我要和他的家人交代。”
始终找不到原因,曲修伟说话的声音不由得大了起来。
“而且,你们还要和她一起度过三年,这三年是你们人生中最关键的三年,任何污点都会成为你们...”
“曲老师。”
苏沉商面带微笑,第一次开口打断曲修伟的话。
“这件事起因真的不是学校,我有秦悦自己摔下楼梯的证据,如果警方前来询问,我会将证据交给他们。”
“证据?”曲修伟疑惑地看向苏沉商。
苏沉商向曲修伟重重地点头,“对,证据。”
“既然你这么说,老师暂且相信你一次。”
曲修伟一边说,一边从口袋里拿出纸巾,抬手擦了擦额头的汗水。
“但是,这件事我必须打电话给你们家长,事关重大,这件事还是得告知一下,如果你们没有错,老师会还你们一个清白。”
“谢谢老师。”苏沉商向曲修伟致谢。
“我带你们回去,我还有几句话要问周禾同学。”说罢,曲修伟领着苏沉商等人归队,又叫周禾出去问话。
“全体都有,立正——”
洪古站在队伍最前方,迷彩帽檐下的目光紧盯着众人,队伍中的同学们脚跟靠拢,脚尖向外分开约60°。
“向右看齐——”
“向前看——”
“嗯,不错,稍息。”
话音落下,洪古走在队列最外侧,步伐缓慢,目光扫过每个人的脚面,最终在第三排停下来。
“最靠边的那个男生,你伸哪条腿呢?”
伸错脚的人被洪古提醒,立马将脚收回,换成另一只。
见所有人姿势统一,洪古回到队伍面前喊:“立正——”
人群将伸出的脚收回,脚后跟靠在一起,发出军训专有的声响。
又站了十分钟军姿,操练场上传来一声哨响。
其他正在军训的班级和学校隔了几秒相继解散,只有高一(1)班还在操练场中央站立。
“刚刚出去的你,你,你还有你,你们四个留下。”
洪古锐利的目光在全班同学身上扫过,随后,他抬起小麦色的手,指向苏沉商四人。
“其他人回宿舍休息,解散。”
“解散”二字一出,所有人都放松下来,成群结队地离开操练场,朝宿舍区走去。
洪古让苏沉商四人站成一排,特意将程炤和黎安霄安排在一起。
操练场上的人逐渐散去,只剩下五个人在宽阔的广场中站立。
洪古在最前面来回踱步,偶尔踢一下正步,但始终没有正眼看过四人,只是用眼角的余光偶尔扫过他们。
走了几个来回,洪古绕着四人走了一圈,站在他们身后,他将手握着拳,压住向上扬起的嘴角。
“你们四个,知道我为什么把你们留下来吗?”洪古一本正经地询问。
苏承彦抢答:“报复!”
“再说一遍,臭小子!”洪古直接伸手,按住苏承彦的后脖颈。
苏承彦缩起脖子回答,“噢,别,少训练时间!”
“嗯,这还差不多。”
洪古松开苏承彦,来到几人身侧,用手指向操练场的跑道。
“全体都有——向右转。”
“操练场四圈,跑完回来找我。”
苏沉商听到要跑四圈,忍不住睁大眼,一脚踹向苏承彦。
苏承彦身法灵活,直接躲开苏沉商踹过来的脚。
夏末,四点的太阳照在操练场,地表蒸腾的热气不断往上冒。
四人跑完,轻喘着气,朝树荫下的洪古走去。
矿泉水被扔到四人怀里,洪古起身,轻拍苏承彦和程炤的肩膀,转身大步离开。
“姐。”苏承彦讨好地朝苏沉商笑了笑,随后转头看着洪古越来越远的身影,用手肘推了推程炤。
苏沉商咽下口中的水,“赶紧走,别让我揍你。”
“得嘞。”苏承彦拉着程炤,快步跑向不远处的办公大楼。
军训基地,办公室。
伴随着矿泉水桶发出“咕咚咕咚”的声音,办公室的门被人敲响。
洪古拿着纸杯接水,头也没回,朝门口大声喊:“直接进,门没锁。”
显然,门外敲门的是与洪古相熟的人。
没过几秒,棕红色的木门被推开一条宽缝。
“洪哥。”苏承彦戴着迷彩帽的头从门缝中悄摸地伸进来,嬉皮笑脸地看向洪古,“好久不见!”
洪古朝站在门口的两人招手示意,“进来坐。”
苏承彦将门完全打开,大摇大摆地走进屋内。
程炤跟在苏承彦身后,走进来后,转身把门关上。
“好久不见,承彦,小炤。”
“洪哥,好久不见,恭喜你和峰哥晋升上尉。”
“好久不见,洪哥,恭喜晋升。”
“还好我们班分到你的麾下,实在太幸运了。”
苏承彦坐在椅子上,拿起桌面上的水杯,大口喝了一口,继续不停地絮絮叨叨。
“你和峰哥怎么被下放到这里了,不是在休假吗?”
“我们现在就在休假,带你们这些娃娃不算休假吗?”
“这算是休假吗?”
“怎么不算呢?带娃娃兵的训练量几乎等于没有。”
洪古从一旁文件柜里取出一张a4纸,打开黑笔,在纸上开始写起来。
“找个时间过两把?峰哥呢?”
“盯着人查监控去了。”
苏承彦双手合十,“感谢。”
洪古拿过一旁的帆布袋,从里面找到程炤的手机,把手机交给他,“这是每天早晨的请假条,这是手机。”
“谢谢。”程炤接过手机,边拨通电话边走向窗户边。
“靖轩还好吗?”洪古看向苏承彦。
苏承彦轻叹,“内心还是老样子,但是外伤快好了。”
洪古的眼底出现愧疚之色,手摘下头顶的帽子放在一边,“暹罗劫持事件...”
“洪哥,劫持事件不是你和峰哥的错。”
苏承彦双手交叉,放在桌面上,目光坚定地看向洪古。
“谁都希望世界和平,二伯父和二伯母常说,一旦某个国家发生内乱,身在该国的外交官,要为本国公民争取到所有可能的撤退路线和希望。”
“若不是我判断失误,他们会活下来,靖轩他也不会这早就失去父母。”
“洪哥,不能怪你,你和峰哥做出的选择是对的,那种情况下,应该先救百姓再救官员。”
“阿彦...”
“洪哥,最后谁都没想到,人质中有叛徒,他们也没想到自己保护的公民成为杀死他们的刀。”
“来之前,靖轩哥托我带句话给你,他说,他放不下是因为死去的不是别人,而是他的父母。”
“他们不是在叛军的枪口下牺牲,而是死在国人雇佣的外籍军团的枪下,而他们当时保护的人,却是雇佣这些军团的人的女儿。”
“洪哥,你和峰哥该放下,你的那一枪,让二伯父少受了一些来自脏东西的痛苦,谢谢。”说罢,苏承彦站起身,摘下头顶的迷彩帽,郑重地向洪古鞠了一躬。
“阿彦,我和肇峰带完你们学校军训还剩三天假期,找个时间,好好聚一聚。”洪古静静地看向苏承彦,揉一把他柔软的头发。
听到洪古的回答,苏承彦开心地抬起头,视线环顾四周,试图寻找到零食的影子,“得嘞,洪哥,我的零食呢?”
洪古努了努嘴,示意苏承彦零食箱的方位。
“只能拿自己的。”洪古说。
苏承彦快速转头,白色零食箱就在身后不远处,“还是洪哥好啊~”
窗边,又是一幅黯然景色。
程炤抿着唇,手里紧紧握住手机,站得笔直,像是在听训话。
“你最好把云霄给我哄回来,昨天听老黎说,维泽开学典礼上,你们俩之间的气氛不是特别好。”
手机里传来一声声苍老而愤怒的声音,其中还夹杂着木头敲击地面的响声。
“如果云霄不要你,我就打断你的腿,程炤。”
“我知道,爷爷。”
程炤将迷彩帽从头顶摘下,眼眸低垂,语气中透露出无助。
“我已经在努力了,安...安,她好像忘了我,爷爷,我该怎么办?”
“动动你的脑子,炤,你的脑子在对付那些笨蛋的时候,怎么就那么机灵?”
这句话说完,苍老的男声发出一阵长长的叹息,好像对于这种事他也无能为力。
“炤,追心上人不是继承兴耀,兴耀的事我可以帮忙,追心上人还是得靠你自己。”
“爷爷,我...”
“这张床放三楼少爷的房间。”
“那东西不是放这里,老何,你来管着,我还有几句话要跟臭小子说。”
“炤,你真的确定云霄忘了你吗?你自己想一想。”
“嗯,爷爷。”
“不说了,我现在很忙,收拾完屋子我还得去拜访你黎爷爷他们,你实在有问题,到时候再让班主任打电话给我,记住,别给洪古还有钱肇风添不必要的麻烦。”
“知道,爷爷。”
通话被单方面挂断,程炤的手机屏幕也随之亮起。
桌面壁纸是一张照片,少女蜷成一团,安静地躺在竹编躺椅上,紧闭的双眼眼尾有一颗泪痣。
“给,洪哥。”程炤收拾好自己情绪,将手机归还给洪古。
“你和黎家小妹?”
洪古接过手机,并不着急把手机放入收纳袋中,而是怔怔地看向程炤。
“你俩闹别扭了?”
程炤瞬间低下头,肩膀也无力地垂下来。
“洪哥!”苏承彦急忙跳出来打圆场,眼神和双手都在示意洪古不要提这件事。
“谢了,洪哥,炤,走吧。”苏承彦揽过程炤,边向门口走边回头看向洪古。
他的嘴巴朝洪古上下微张,分明是在做着口型,“安霄忘了他,他正难过呢。”
苏承彦嬉笑着转回头,朝洪古挥了挥手,“洪哥,明天见。”
“明天见。”洪古挥了挥手,示意他们快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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