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彰要夜侍芋荷娘子,探寻法宝下落,方晌不敢打扰,于是找了个湖边僻静处,作弃妇顾影自怜状。
她仔细回想一下,原作中琴彰和柳停霜是如何破开幻境——呃,好像没提。晚小安很懂读者要看什么,怒写三万字肉戏,然后一笔带过脱困情节。
算了,什么仙人法宝,只能靠自己另辟蹊径了。
方晌使劲扯了扯大薮的叶子,把对方唤醒。
大薮愤怒:“干嘛啊!”
方晌不耻下问:“师姐,你是树妖,是不是只要有土壤的地方,就能扎根生长?”
大薮想都没想:“那当然!”随即又警惕起来:“你想干什么?”
“此刻我们虽然身在幻境,但实际落脚处,应当还是山腹之中。”方晌说:“我想请师姐在此处扎根,探一探这幻境的边界。”
大薮本来还有些不情愿,方晌师姐师姐喊个不停,又是一顿溜须拍马,终于从她的臂间跳了出来。化为一丛小小的树桠,半截埋入土中。
方晌找了两块灵石,放在土旁,供她抽取灵力。
片刻后,大薮回报:“院墙处便是山壁,穿不过。下方十丈来深处,另有洞天。只是设置了禁制,我穿不过去。”
方晌大喜:“师姐神通广大啊,回去我给你沤点好肥。”
大薮半信半疑:“沤肥?那不是凡人农作才干的吗?我虽是树妖,却也是天生天养,得日月之精华,偶开灵智。什么农家肥啊我哪里用得上……”话还没说完就被方晌打断:“园中必然有暗道,等我再探查探查。”
晚小安除了写肉戏很有创新精神外,对于其他情节一向兴趣缺缺,敷衍了事。按照她的逻辑,暗道这种东西,肯定就是在主人房间,出入口不是床底就是书柜。
虽然这个幻境设定是某位大能创造,但究其本质,依旧是在晚小安的笔下,会有什么发展方晌用脚指头也能猜到。
不知道这会儿琴彰进行到哪一步,是不是已经和芋荷娘子宽衣解带,颠鸾倒凤了。虽然破坏他的好事,让方晌有了一点点罪恶感,但想想秘境中的大能法宝——方晌一擦口水,咱们各凭本事吧。
他们的修为都被秘境压制了许多,修为回到炼气期,不仅神识调用不了,很多术法也施展不开。如果仅凭武技,方晌还真没把握一战琴彰。
因此她在芋荷娘子的屋外藏好,静静等待到下半夜。
等到屋内珠光熄灭,再无动静时,她翻窗而入——方晌心底还有些打鼓,怎么这芋荷娘子连个丫鬟都没有?屋子旁也没个伺候的人,不符合设定啊。
但不管了。她给自己上了个最低阶的藏身匿影决,来到床榻边。
床上的二人呼吸绵长,像是熟睡中。方晌俯下身,在雕花大床的四周探查。
这种时候,一些上不了台面的小法术就派上用场了。
比如“穿墙借物术”,这就是将物品穿墙而过,表演取乐的戏法,正经修士对这类杂术都看不上眼,也只有方晌这种人会去学。
她取下一颗灵珠,用穿墙借物术放进床板之中,细心听了听珠子滚落的动静。
珠子咕噜咕噜地转了好长时间,随即声音中断,片刻后,床板内传来一声低低的闷响。
看来就是这里了。她摩拳擦掌,准备给床上的二人再来个昏睡咒之类的,忽然听见耳畔有人说:“不必了,他二人醒不过来的。”
方晌头皮一麻,转头看去,琴彰斜倚窗边,就着月色,一眨不眨地看着她。
若是同等修为的修士,藏身匿影决也发挥不了什么作用。
方晌见是琴彰,也松了口气:“道友真是好耐性,早就注意到我,也能忍着不出声。”
琴彰没有理会她的挖苦,走到床旁,踢了踢床板:“是这块吗?”
方晌点头。
琴彰利剑出鞘,银光闪烁之间,几块朽木落下,中间出现了可供一人通过的窄洞。
而床上的二人,依旧无知无觉地熟睡着。
方晌正要先下去,忽然想起来了:“今夜芋荷娘子不是欲与道友成好事么?怎么榻上又换了别人?”
琴彰似笑非笑地说:“大概是看不上有妇之夫吧。”
一提起这点,方晌就面露苦相。她也知道琴彰是在报复,先前推他出去的行为确实不太地道。因此只能生生忍了,方晌呵呵干笑:“这么年轻就有道侣了啊,哈哈,真是让人羡慕。”
他没再说什么,只是随方晌一同进入暗道。
走到一半,方晌还是有点好奇:“若按照幻境的戏路,我们要如何才能找到此处暗道?”
对于这种无意义的问题,琴彰不是很感兴趣:“那就不知了。今夜,芋荷娘子遣人来邀我夜谈,我随手绑了个男子,给她送进去。”
好简单粗暴的解决办法。方晌打趣:“可若不以身侍美,如何探得神仙法宝下落?”
琴彰说:“当然是因为相信道友的手段了。”
一说她又想起来,自己本意是打算趁琴彰不在,独自探宝的。方晌有点心虚,但这点心虚转瞬即逝,她才反应过来:不对啊,我二人本就是萍水相逢,大家各凭本事!
你琴彰技不如人,我心虚什么,哼!这样一想,她又昂首挺胸了。
暗道一路往下,大薮没忍住,插话了:“我知道幻境原本的剧情了!”
“哦?”方晌好奇:“是什么?”
大薮说:“必定是琴彰与那芋荷娘子被翻红浪,你嫉恨不已,怒急攻心,闯入房中。于是一番打斗之下,竟然将暗道的入口显露出来!”
方晌:“……”
琴彰:“……”
大薮喜滋滋地说:“怎么样,我看师尊过去很喜欢这类故事。”
方晌说:“很符合晚小安的写作水平。”
大薮惊讶:“原来师尊与晚小安如此有缘!”
……不能和妖精的智商计较,方晌安慰自己。
好在此刻暗道也到了尽头,推开一扇刻有莲花图案的石门,里面便是一间藏满了珍宝的密室。
方晌直奔书架,挑选功法,左看右看,发现没有自己想要的异界穿梭之法,顿时失了兴趣。
琴彰也没有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具琥石和金阙正音琴谱都不在此处。
方晌顿了顿,手抚下巴,作沉思状。
她沉思了太久,大薮和琴彰都盯着她,还是大薮先开口:“这些法宝你都不想要吗?”
“我在想……”方晌慢悠悠地说:“所谓世人四大悲,究竟是什么呢?”
琴彰说:“寡妇携儿泣,将军被敌擒。失恩宫女面,下第举人心。难道不是?”
方晌说:“旧传有诗四句,夸世人得意者。久旱逢甘雨,他乡见故知。洞房花烛夜,金榜挂名时,而后,又有好事者续以失意四句,这才有四喜四悲之说。但人生百般滋味,岂是短短八句诗能够道尽?”
琴彰问:“……你到底想说什么?”
方晌慢慢分析:“芋荷娘子丧夫,虽然可怜,终究是他人事。进入幻境的修士,怜悯有之,却无法感同身受。或有好美色者愿与其一度春宵,但其中又能有几分真心?以这等幻境来考验修士的心智,未免太过儿戏。”
琴彰扫了一眼满屋的珍宝:“你的意思是,这也是幻境的一环?”
方晌点头:“猜想如此。所谓四喜四悲,不过是作为代表,实质是指人生的百般滋味。对于修士而言,发现前人留下的众多法宝功法,难道不是最大的乐事?”
琴彰叹了口气,明白她要做什么:“道友想如何做?”
方晌依依不舍地看了看这堆宝贝,狠心转身:“这是芋荷娘子的东西,咱们怎能不问自取?还是先告诉主人家吧。”
琴彰又问:“哦?那你要怎么解释,身为宾客却闯入人家厢房,发现暗道的事?”
方晌慢悠悠地说:“那还不简单。我见你被芋荷娘子看上,嫉恨不已,怒急攻心,与你大打出手,二人打斗之间,竟然发现了一条暗道!”
琴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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