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迷糊糊睡了一夜,等第二天尹秀闻到村里柴火的味道,还有鸡叫声的时候,太阳已悄悄从地平线探出了头。
马小玉似乎睡得不太安稳,不知道什么时候已滑了下来,和他脸对着脸。
她将脚收进毯子里,只是蜷缩着身子,头发垂在脸上,两片嘴唇轻轻张开,往外吐着气。
尹秀见状,不由自主地伸出手去想将头发拨开,直到他对上了那满是寒意的眼神。
直到尹秀无言地收回手,马小玉眼里的寒意才消散一些,翻过身子继续睡觉。
尹秀正想说些什么的时候,一声轻咳传来,那是任七的声音。
“都说了,昨晚让你叫我起来守夜的,你这样让我睡一整晚,不是显得我不仁不义吗,你叫我……”
尹秀转过头,随口就是那些抱怨的话语,直到他看见任七的桌上摆着先前在大厅的黑色神像。
那神像的脸对着他,看起来像是在跟尹秀笑眯眯地打招呼。
但这并不叫人觉得滑稽,反而还有一种渗人的怪异感觉。
“你把人家的神像搬过来干什么?玩什么不好你玩这个?”
“不是我搬过来的,我昨晚一直坐在这里,然后它便自己出现在这里了。”
任七瞥他一眼,“我没事搬这玩意过来做什么?”
“原来它是自己跑过来的?”
刘半仙已经爬了起来,啧啧称奇,“没想到在我们睡觉的时候,还发生了一次这样的异变啊。”
“不是一次。”
任七摇摇头,“在我坐着的这段时间,它不是一直待在桌上的,它一共移动了六次,三次左边,三次右边,其中有一次还凑到了我的脸上。”
“这么嚣张,你不招呼它啊?”刘半仙惊讶道。
“我又不是道士,怎么招呼它?”
“那它不招呼你?”
这话问出口,刘半仙才反应过来自己说错了。
任七这人比鬼都凶的,哪个鬼吃泥吃胡涂了敢来找他啊?
刘半仙又看向那神像,察觉不出什么古怪后,他又将墨镜戴起来,还是看不出古怪。
“这里面也没藏着什么东西,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木头雕像而已。”他喃喃道。
马小玉听到这,也已没了睡意,起身伸个懒腰,看向尹秀,“你打算怎么办?”
“不怎么办,还是按照原计划,等下就离开,去长白山。”
“好吧。”
马小玉将身上的毯子取下,开始打包行李。
就算是吕祖下凡,也没有热心到没人向他求助,还自己上赶着帮忙的。
而且眼下他们确实也没这样的空闲帮助小李庄。
反正小李庄现状如此也不会改变,只要这里的人遵守之前的规矩,早出晚归那便不会有什么问题。
而长白山那边,却是半点不能耽误了。
之前他们之所以在魏家沟花费一些时间,主要也是为了让魏大红等人帮自己到达长白山。
而小李庄,显然并不能在路上给予他们一行人任何帮助,就算马小玉真想帮忙,也不是在眼下,而是在从长白山返程之后。
然而,谁又能保证长白山一趟不会有什么变故呢?
想到这里,她收拾行李的速度又慢了下来,显得有些恍惚。
直到尹秀将两颗鸡蛋递到她的面前。
马小玉抬头,只见二柱已经和他的媳妇一人捧着窝窝头,另一人拿着鸡蛋,逐个给众人发着。
马小玉将鸡蛋贴在脸上,只觉得之前的困倦也随着鸡蛋带来的暖意消失了。
“天寒地冻,想找到这样的东西,不容易。”
“在外面当然不可能了,然而在辽东的农户里,只要花钱便可以搞到。”任七说道。
“原来是你叫他们找过来的?”
“只要花一点钱而已。”
任七剥开一个鸡蛋,丢进嘴里咀嚼两下便咽了下去,“等到了长白山,便没有这样吃热乎食物的闲暇了。”
说着他又从篮子里拿起鸡蛋。
“话说,你哪来的钱?”
刘半仙一边剥着鸡蛋,一边问道。
“我只说花钱,没说给,我跟他们说,记在你的头上。”
刘半仙剥鸡蛋的手顿了顿,抬头看他,“高手哥,你可真的是好兄弟啊。”
尹秀听到这,又随手拿起两颗鸡蛋装进口袋里,手上也不闲着,几下又将一颗蛋剥好。
“尹哥仔,我以前怎么不知道你这么喜欢吃鸡蛋的。”刘半仙皱眉道。
“因为以前吃鸡蛋要钱的嘛。”尹秀笑道。
……
等到一行人收拾完毕,从二柱家院子里出门时,村里的道路上已站了不少人,都用奇怪的眼神打量着他们。
“村里已经许久没来陌生人了,大家难免好奇,还请见谅。”
一个面相和口音跟这里的村民格格不入的人走了过来,冲尹秀打招呼。
“你是?”
“哦,忘了自我介绍了,我叫薛安,是从岭南省城到这里收皮毛的商人。”
“从那么远过来?今年可是格外的冷。”刘半仙讶异道。
“不是今年,”薛安苦笑,“我已经在小李庄待了三年了。”
“三年?”
看来他就是魏大红口中,那些离不开此地的人之一了。
“你之前从未听说过关于小李庄的事情吗?”
魏大红十分疑惑,“但凡知道了的人,在这里待一夜都需要一些胆气,你看来也是个胆大的人。”
“什么叫做胆大啊?”
薛安脸上更加凄苦了,“小李庄我不是头一次来,但这是我最后一次进来。”
“废话……”
魏大红正想吐槽,却被尹秀拦住,“你是说之前你来过几次,然后都安然无恙?”
“正是这样。”
薛安挠了挠头,开始回忆起来之前的事情。
“我之前来这里收过几次皮草了,这里的人都认识我。
前几次都是平安无事,我从辽东花几个月收了皮草,然后再沿着水路运送回去,这样往返一趟,扣去中间的运费和人工,足够让我赚一笔,虽然累了一些,可世上什么行当不累人呢?
读书也累,做官也累,就没有不累的活计。
<divclass="contentadv">以往几次都叫我收获颇丰,所以三年前我第一站便选择了这里,带着几个伙计赶一台车就来了,我们只在这里待了两天,把附近所有屯子的皮草都收完了之后,就打算走了。
结果出发之前的前一天晚上,我和几个伙计都做了一个梦,一模一样的。
在梦里有个身着长马褂的人,好像是个面容年轻,但是气质颇有暮气的人,他在梦里警告我们,绝对不可以离开这个地方。
等到第二天起来,我在那些伙计脸上都看出一种疲惫的感觉,好像是整夜没睡一样。
其实不止是那些伙计,我那天也困倦的要死。
但时间不等人,我们得在岭南入冬之前就把皮草运回去,叫工人做成衣服,要不然等变暖了就没人买了,生意这种事情,晚一天都嫌太晚了。
所以尽管做了个奇怪的梦,但我们也没被吓到,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当天早上便像您们诸位一样,装车准备出发了。
可是……”
薛安的脸上出现痛苦的神色。
“可是什么啊?”
刘半仙催促道:“你倒是把话说完啊小哥,又不是在说书。”
“我知道,我知道。”
薛安深吸一口气,终于稍微镇定下来,继续讲述自己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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