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澄荆便对秦绩一揖,道:“禀圣上,臣的话说完了。”
“国之所为,皆是要为了民众!”顾涵盯着宁澄荆,咄咄说着,“如今已是本末倒置,有此新政,不如不用!”
有站在宁澄荆这方的人马上说道:“国若不强,如何护民?赵瑾那逆贼还在剑西虎视眈眈地看着朝廷,国库正是因为空虚,朝廷才不得不退而求其次止下战乱。依诸位所言,朝廷就该让国库一直这么空下去,放任那反贼不管不顾吗?”
顾涵道:“你这是强词夺理!我说的是民况,你却非要顾左右而言他!”
两方就此争论起来,秦绩当即板了脸,大声道:“都给朕住口!当这是什么地方?菜市口吗?”
他自登基以来便是鲜少动怒,一直温文平和,此时骤然发火,倒让百官惊了一跳。
宁澄荆率先跪下,“圣上息怒。”
群臣立刻也跟着跪了下来,附声着重复了一遍。秦绩烦闷地揉了揉眉,不想在这件事上继续争执下去,便道:“此事容后再议。”
顾涵想要再开口,但一看秦绩的面色,又生生地止住了,转而望着英王看去。
昨日之前,他得了秦照瑜的暗示,要在今朝上公奏此事。秦照瑜还说,英王会助一臂之力。
可是从方才到现在,英王只是平静地在一旁听着,并未搭腔。
不远处的英王注意到了这道目光,他在心中想了想,还是出列说道:“圣上,此事若是觉得难办,不若公开进行票选。”
秦绩见他都出面了,顿时哑然呆住,顾涵见状,乘势再说:“圣上,新政不停,大楚动乱难平。臣奏请即刻废止政改,望圣上三思!”
他说完,双手掀起裳袍跪下,俯首磕下了头。
继他之后,站在这一侧的朝官接二连三地跟随照做,上宣殿在眨眼间就跪倒了一片人,秦绩被撼动在龙椅中,半晌说不出话来。
局面僵硬地对峙着,整个大殿倏然寂静。
秦绩在震然中逐渐地清醒过来,心中白茫茫一片,半分主意也无。
与宁澄荆同推新政的关长汲再忍不住,大声质问道:“诸位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要以下犯上,威逼圣上吗?”
跪地的官员无人答话,只是以这不变的姿态坚持着他们的态度。关长汲问声无果,先是看了一眼秦绩,随后又朝宁澄荆看去。
然而自方才之后,宁澄荆便如哑了一般,沉默着不再有任何言语。关长汲在桑州与他共事两年,知他心性如何,当下无奈又心怨,只能主动说道:“圣上,新政牵涉甚广,不可草草生变,故臣提议,将此事牵至政事堂再议。”
顾涵这方有人在这时开了口,对秦绩道:“圣上,新政祸国乱纲,毫无用武之地,依臣等来看,不必再议。当务之急,是将政令传达给各地州郡,再将一应官员施行惩处,以儆效尤。”
这人说完,便有好几人重复着奏说惩处宁澄荆,上宣殿陈词阵阵,再一次喧嚣一片。
秦绩脸上发白,生平第一次尝到了被百官合逼的窘迫。关长汲见状,辩言道:“若无新政,诸位何来俸禄养家?端起碗吃饭,放下碗骂娘,这就是诸位的为官之道吗?”
眼见两方又要再起争执,秦绩一拍桌案,“都住口!”
殿内短暂地安静了下来,他看着下方泾渭分明的两派,心知今日若是不表明个立场,这场早朝便无法结束。秦绩思来想去,不得已之下,看向宁澄荆道:“宁卿,朕看你有些累了,不若回去休整几日,先将养将养身体。”
关长汲跪下,失声求喊:“圣上!”
上宣殿皆是静默,数十双眼睛盯紧了宁澄荆,众人的目光跟着他游走,就见他对着上座的秦绩持朝笏一揖,没有丝毫辩解就应了下来,“臣,谨遵圣令。”
秦绩一时之间不敢直视这双眼,宁澄荆说了这句话,便默默地又站回原处,不言不语。关长汲失落至极,却又恨而无解。
早朝的风波在朝退之后迅速地散了出去,秦绩回了海晏殿便是独自枯坐,不让任何人进来。
新政的立意一直都是好的,可究竟错在了哪里才导致如此局面?他在心中自问,可越是深想,他越是觉得茫然。
殿外忽然有内臣道:“圣上,允嘉长公主求见。”
秦绩看向殿门处,觉疑地在心中古怪着,秦照瑜来找他作甚?莫不是听说了早朝的事,专程来宽慰他?
“让她来吧。”秦绩想不出个所以然,干脆让人进来。
秦照瑜进了殿,行礼后问道:“听说皇兄连午膳都没有用?这怎么能行呢?”
“是朕吃不下。”秦绩叹气,问她,“你是听说了早朝的事情?”
“听说了。”秦照瑜道,“其实依臣妹看,皇兄从一开始就不该用小舅舅,否则也不会闹出现在的事情。”
秦绩直到现在都拿不定主意,于是顺势问她:“那依你看,朕该当如何?要废止政改吗?”
他等了片刻也没等来秦照瑜的回答,便苦笑着摇摇头,“也是,朕自己都觉得为难的事,你多半也为难,不便回话。算了,就当朕没有问过。”
“皇兄,”秦照瑜的目光忽然变了,看着他道:“你若是觉得难办,臣妹倒是有个法子,只是不知皇兄愿不愿意。”
秦绩马上问道:“什么法子?你说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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