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瑾拉着秦惜珩躲到了暗处,替她哥叹了口气,“蔚熙样样都好,就是在情/事上面木讷得很。”
秦惜珩哧哧地笑,扯了一下她的耳朵,“你啊,就别五十步笑百步了。若非我锲而不舍,你与他相比也是不遑多让。”
赵瑾不服气,“我哪有这样。”
秦惜珩道:“你有。”
她的气势一上来,赵瑾就不吭声了,认栽道:“好,我有,现在道歉还不行吗?”
秦惜珩哼声,“没诚意。”
赵瑾笑问:“那么请问殿下,我要怎么做才是有诚意?以身相许还不够吗?”
秦惜珩道:“那你把下辈子也聘给我。”
赵瑾伸出小指来与她打钩,“给你。”
秦惜珩勾着她的手指,问道:“你还会记得我吗?”
赵瑾道:“记得。”
秦惜珩问:“怎么记?”
赵瑾拉着她的手贴上了心口,道:“刻在这里了,就怎么都不会忘记。”
生生世世,都烙在心底,永不磨灭。
秦惜珩眼中笑意流转,她仰起头,在这无人的角落里吻了赵瑾一下,耳语着说道:“记住了,我也不会忘记。”
第208章 苦渡
初一祭典礼毕,秦绩回到宫室之后,虚力出神地一个人坐了会儿。
往年他作为亲王出席,只用远远地站于一旁露个脸,而今年则全部变了模样。他唯恐再看到那雪花似的谏言一沓沓地送来,于是从头到尾跟从着礼部司的一应规则,如提线木偶般走完了全部祭礼。
内臣送了茶水来,见他没精打采地靠在御座里,关心问道:“圣上可是累了?要歇息一会儿吗?”
秦绩确实疲累得狠了,自接手了这个位置来,他每日被迫将自己禁锢在这殿里处理政务,进奏的折子如流水而来,他有时候看得眼花,却依然不敢松懈分毫。
新政推行后,各种各样的问题也源源不断地传来,谏言停止政改罢免宁澄荆的朝论更是多不胜数,他看着那些起于民间的哭喊和纷争,也自我怀疑地自问过好几次。
这样做真的错了吗?
宁澄荆与关长汲成了海晏殿的常客,秦绩就新政一事质疑过几次,可每次说到重点处,问题便会变成士族权势过盛,若不革新便无法令大楚安定。他一面觉得这原因对,却又在事后觉得不对。
秦绩叹着气,揭起碗盖抿了一口茶,问这内臣道:“你说,朕做错了吗?”
内臣一跪,说道:“圣上可是大楚的天,又怎么会错呢?”
秦绩从他嘴里听不到实话,只能闷气地让他先下去。
殿内再次一静,他枯坐了片刻,随手从一旁的奏折里抽出一本来看,翻开之后才瞧了一眼又赶紧合上。
不是上议停止新政,就是催他充盈后宫。秦绩登基至现在,就被这两件事缠到了现在。
他烦闷地起身,一个人走到了省佛堂。
玄通才上了一炷香,见到他来,施施然行了个佛礼,问道:“圣上怎么这个时候来了?”
秦绩望着眼前巍峨的佛像,有些迷惘道:“朕心中有惑,想请大师指点。”
玄通请他坐下,道:“圣上请说。”
秦绩换了自称,说道:“我自小就养在太后膝下,一直都知道自己与其他皇子不同。宁家权大势大,连父皇都不得不小心应对,我便知道只要有皇兄在一日,其他皇子就永远别想对太子之位心存觊觎。我早早地看透了这一点,便将心性寄情于旁物,总之,只要远离朝政就行。”
“我从未想过这个位置有一日会轮到我头上,而我这些年早就养散了性子,不懂治国,也不懂用人。外面都说新政是祸国殃民的乱法,让我悬崖勒马,及时止损。可我看着朝中好不容易换上的新面孔,又担心停了新政会让一切都回到过去的模样。大楚受世家贵权的戕害太深了,一旦停下政改,那么就会有无数个宁家拔地而起,而我,根本就做不到与士族们抗衡。这是我从小就能看见的一座山,我知道它有多难翻越。”
玄通问道:“圣上就是因为这个才心烦吗?”
秦绩看着佛像那对慈悲的眼,良久之后说道:“红尘碌碌无物可念,大师,我想剃度。”
玄通露出惊色,“圣上慎言,此话万不可再说。”
秦绩淡淡一笑,“我欲渡人,可渡人无果。我现在连我自己都无法相信,又如何能给天下一个定言?大师,你分明也清楚,我不是做皇帝的果。”
玄通劝道:“圣上切莫这般妄自菲薄,有道是船到桥头自然直,有些事情做不下去,只是因为没有到那个时候,新政或许只是需要一个契机。”
秦绩摇头道:“没什么契机一说,乱就是乱,这是不争的事实。听闻剑西赞声一片,无人不说赵瑾天下无双。我担心继续这样下去,会离百姓越来越远,愧对祖宗基业。”
玄通轻声叹息,竭力劝他,“剃度乃佛徒大事,绝非儿戏可言,圣上千万要慎重。”
秦绩颔首,“多谢大师提醒。”
他从省佛堂出来便径直回了海晏殿,独自坐思许久后,提笔蘸墨写写停停,费了好久才勉强凑满了一张信纸。
“来人。”他平静一喊,手上给这信落下了印和封漆,说道:“朕有些想阿珩了,告知礼部和鸿胪寺,挑些礼给鞑合送去,就说是贺岁的节礼,再将这信送到阿珩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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