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叹了口气,主动走了过去,程新忌听着渐进的脚步声,想也不想就要往巷子深处走。
“躲什么?”身后的声音叫住了他。
程新忌不敢回身,也不敢说话。范蔚熙又问:“好几次了,一直跟着我做什么?”
巷子里没有第三个人,这句话之后,两人谁都没有再说话。
范蔚熙见他是这个态度,顿时也不想再问了,他抬脚要走,程新忌忽然叫他:“蔚熙。”
他有种直觉,若是再不说点什么,范蔚熙就再不愿意对他说话了。
“我只是担心再出现上次的事情。”他低着头,一张苦涩的脸全被藏在了斗笠之后,“你现在的名声越来越大了,我怕有人对你心怀不轨。你要是不高兴我这样,我以后就不跟着你了。”
“抬头。”范蔚熙平静地说道,“与人说话,你就是这副态度?”
斗笠下方的脸慢慢地露了出来,程新忌就看了他一眼,便迅速移开了目光。范蔚熙看着他脸上那道未褪的疤,问道:“这伤,好不了了吗?”
程新忌不在意地摇头,“好不了就好不了,反正我也不是靠脸吃饭。”
范蔚熙上前两步,问他:“你不回朔方?”
程新忌只当对方是在赶他走,心里虽然难受得紧,但还是强笑两声,“要回的,现在看到你没事,我就该走了。”
范蔚熙听出了他的不情愿,道:“你有更要紧的事情去做,不要把时间浪费在我身上。”
“这不是浪费。”程新忌脱口反驳,说完之后自己先愣了愣,又赶紧解释,“你别生气,我刚刚话不经脑。你不想看到我,我现在就走。”
“我什么时候要赶你走了?”范蔚熙耐着性子道,“你不用这样揣度我的意思,我只是觉得,成大事者,不该拘泥于小节。你再不回朔方,那里可就没有你的容身之地了。我离开的时候,给你整理了一份册子,里面都写清楚了杂务要如何处理,你看过没有?”
“看过的。”程新忌小声道。
他不仅看了,还将每个字都背了下来,把册子当做护身符一般压在枕头下,好似这样就能将范蔚熙留在身边。
“秉维,”范蔚熙心平气和地喊他,“这条路还有很远,至于还要走多久,我现在拿不定。可朔北三地既然已经与剑西连成一片,那么往后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在路走到头之前,我希望你能以大局为重。”
程新忌从他的话中听出了点松口的意思,试探着问道:“那我能……给你写信吗?”
范蔚熙点头,“可以。”
程新忌得了这句首肯,昏沉的眼眸顿时亮了起来,“你说的。”
范蔚熙将买来的东西分了一半让他拿,泛起个淡淡的笑,“嗯,我说的。”
第194章 生息
端午一过,梁州便带上了热意。
西陲的夏日一贯来得无声无息,朝时还能有清爽的风,到了午时便只剩灼烈的日头。
院子里没风,秦惜珩歇了个午觉,被这干燥蒸人的热气热醒了,她烦闷地扑了两下扇子,起身来翻拣衣箱,从里面找了件轻薄的纱衣换上。
赵瑾才练完兵回来,一张脸被太阳晒得通红。秦惜珩赶紧给她倒了凉茶,又递了块浸过井水的帕子给她擦脸。
“换身衣裳吧,都汗湿了。”秦惜珩给她拿了干净的衣裤来,等不及她自己动手就来帮忙解腰封。
赵瑾先去将门关了,过来之后也不嫌热,就这么靠在她肩上,任她给自己宽衣解带。离得近了,她嗅到些淡淡的脂粉气,目光往下一瞥,便能看到秦惜珩胸口处若隐若现的雪肤沟壑。
“行了,赶紧换吧。”秦惜珩把她扒了个光,赵瑾擦了擦身上的汗渍,套着干净衣裳时又盯着她这件纱衣不放,问道:“这件是什么时候做的?我怎么好像没见过?”
秦惜珩道:“早就有了,只是一直没穿而已。”
赵瑾又问:“去年为何没穿?”
这纱衣太过薄透,就连肤上的痣都能看得清清楚楚。去年时两人还不算太熟,秦惜珩端着礼节,没敢在赵瑾面前露得过甚。
“去年没这么热。”秦惜珩脸上微红,扯了个谎一语带过。
“哦。”赵瑾还真信了,她换好衣裳,忍不住又看了这纱衣两眼,忽然抿嘴笑了起来。
秦惜珩问她:“你笑什么?”
赵瑾摇摇头,按捺住笑意,“没什么。”
她越是这么说,秦惜珩就越发不信,追问道:“你说嘛!”
赵瑾道:“就……想到了一句话。”
秦惜珩愈加好奇,“什么话?”
赵瑾于是贴上她的耳朵,慢慢念道:“绛绡缕薄冰肌莹,雪腻酥——”
最后一个字还没说完,秦惜珩便红着脸瞪了过去,“赵、怀、玉!”
赵瑾摊开手,一脸无辜的模样,“你非要听的。”
秦惜珩越想越羞,耳垂鲜红,“枉我还道你是个正人君子,你……你……”
赵瑾拉着她跨坐在自己腿上,笑说:“我之前矜持的时候,你说我木头一块,不懂风情。现在就说了一句话,你又说我不正经。阿珩,讨你的欢心可真难。”
“我当你是木头,可你原来故意藏着这些,你说,你是不是常与他们说这些荤话?”秦惜珩捶了一下她的肩,被睫毛遮住的眼瞳中不知是喜还是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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