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松眼中黯淡,痛心道:“此行仓促,军医也不够,好些弟兄没能救治过来。”
周茗接到秦潇的旨意时,丝毫没有任何准备。他原本想以准备粮草为由推缓几日,可那传旨的奉使催得紧,言说朝廷需要他即刻出兵。若非岭鞍道不愁米面,周茗还真不知这一仗要如何打下去。
翟松带着些怨气道:“圣上何故要咱们这么匆忙地出兵?卑职跟了周帅这么久,就没打过这么急的仗,临了连几个医者都找不齐。”
“行了,少说两句。”周茗止住他的埋怨,见一士卒急急地朝他而来,说道:“周帅,第三队辎重没到。”
周茗先是一愣,马上问道:“距离预定的时间有多久了?”
士卒道:“已经有半天了。”
“这么久?”翟松看了一眼周茗,猜道:“莫不是出了什么事?”
周茗问:“派人去昌县看过了吗?”
士卒道:“第三队原本一个时辰前就该到了,卑职等了半天不见他们来,便派人去昌县看看,可现在一个时辰过去了,派去的人也不见回来……周帅,昌县怕不是出什么事了。”
周茗心中当下就腾起了一股猜测,他稳住思绪先在原地站了片刻,对这士卒道:“你领一千人去昌县,看看究竟是不是出了事。”
士卒领命就走,翟松也猜到了,不确定地问:“难道是赵瑾的人……”
周茗一抬手,打断道:“先别自乱阵脚。”
他重新进了帐,这时再看元中周边的地图时,忽然觉悟了什么。
“还真是个对手啊。”
翟松听他低喃,问道:“周帅,你说什么?”
周茗目光一抬,对他道:“赶紧派人去许州,我要知道那边的情况。”
翟松不明所以,但也不敢耽误他的军令,周茗再次去看地图,片许后喊来人吩咐:“准备攻城。”
昌县之外,靳如留了一千人看守出入,余下的人则全部去往入剑官道上挖路断道。
陈参挖得汗流浃背,挽着袖子只穿了件单衣,汗从他额上滚下来,他顺手用袖子擦了,目光一瞥见着了不远处的察柯褚。
“歇会儿吧。”他走过去关心一句,看着察柯褚手臂上草草包扎的伤口,问道:“你这伤真的无事?”
“啰嗦。”察柯褚白他一眼,又铲了一方土。
陈参看着他,突然笑出声来。
察柯褚瞪眼道:“你笑什么?”
陈参一铲下去,在他身边与他同挖,说道:“没什么,只是想到了我弟弟。”
不等察柯褚说话,陈参又道:“小的时候,有一次我忘了对他的许诺,他就像你刚才看我那样,盯了我好久。直到我对他道歉了许多声,他才原谅我。”
“那他人呢?”察柯褚想也没想便问,话刚问完就记起来,他弟弟早已不在人世了。
“十二岁就不在了。”陈参平静道,“病了,没钱抓药,耽误了那么两天,人就没了。”
他说着看了察柯褚一眼,很轻地叹气,“你是哪年生的?若是他还在,该与你年岁相当。”
察柯褚道:“不知道,我是老侯爷捡回来的。”
陈参点头两下,“那你还真是遇上了贵人。”
提到赵世安,察柯褚的话才多了起来,“我刚被老侯爷捡回去的时候,不仅听不懂他说什么,也不知道他要对我做什么。我在外面野惯了,常食生肉,不会用筷子和碗。老侯爷那时候为了安抚我,竟然也学我用手抓饭。”
他回想着过往,笑了笑说道:“我自小风餐露宿,从没遇到过对我好的人。我到了侯府,才知道这世上原来有家这种东西。”
陈参道:“难怪侯爷这么看重你。”
察柯褚道:“其实我与阿瑾经常打架,但他很会用兵器取巧,我在这方面不如他,每次都要挨揍。”
他说完,便想到了今日那生死一线的情形,道:“不过要不是与他打架打得多,我今天也不可能留得命在。”
陈参看了看那几具放置一排的先行卫尸首,惋惜之际又问:“疾风营没有正队吗?怎么倒是处处以你为大?”
察柯褚道:“袁老大死好多年了,我看着他被蛮子割破了喉咙。阿瑾本来想让我做正队,是我没答应。”他也看向那一排的尸首,说道:“这个位置空着,我就觉得他好像还活着。其实不光是我,大伙儿都是这么觉得的。反正不过是个名头,正队和副队于我而言没什么差别。”
陈参道:“你是真男儿。”
察柯褚不自在地低了低头,含糊道:“今天……谢了。”
陈参知道他别扭,故意道:“你有时候倔起来和我弟弟挺像,不然你以为我能对你这么好脾气?”
察柯褚白他一眼,小声道:“谁像你弟弟了。”
陈参又是一笑,从他手中抢下铲子来,说道:“行了,去一边歇着吧,哥替你挖。”
察柯褚也确实有些吃不消了,没再拒绝就走到了一旁,问靳如道:“咱们刚刚扣下的那人呢?周茗派了人来不见回去,肯定要起疑了。”
靳如道:“他要是不起疑,我还真得怀疑他是怎么统领岭南军的。”
察柯褚看着这已经挖出了地下水的深沟,问道:“周茗还有其他备选的粮路吗?咱们给他一锅端了。”
靳如道:“再往西南方向就是苗西。可惜,咱们没有岭鞍道的完整地形图,并不清楚那边的路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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