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澄荆道:“这事先不要让大哥知道,他近来够忙的了。这件事你也暂且不要管了,我后面另有想法,大哥那边,回头我去说就行了。”
“是。”眼线如鬼魅一般快速离开,宁澄荆不动声色地重新坐于原处,但这一次翻看面前摊开的文字时,他一个字也没读进去。
这位燕王殿下,好似并不是看上去的这么简单。
秦佑听完采办的回话,一动不动地坐着。他鲜少露出这样严肃的神态,这模样乍一看去与楚帝有着几分相似。
“殿下?”采办叫着他,“黄世真就是这么说的,与永陵相关的大小内容他都看遍了,没有任何坍塌的记载。”
“这才是有问题的地方。”秦佑道,“老人们都知晓的事情,史料中却没有任何记录,这不是欲盖弥彰吗?”
采办问:“那咱们是不是该从那些老人身上去撬?”
秦佑道:“那些都是在官场上混了几十年的人精,不比黄世真这种新人好拿捏,想撬他们的嘴,没那么容易。”
采办问:“那咱们现在怎么办?”
秦佑让他先下去,自己在闷着头想了许久后还是没有头绪。
这种事情还是要与人商议才行。
他叫人去套了马车,在公主府接到赵瑾时,面上严肃的容态便收了,再次换上那副令赵瑾无比熟悉的纨绔笑脸。
“阿瑾。”他双手枕在脑后,就这么靠在车厢上看着赵瑾落座,“今天去哪家?”
“揽芳楼吧。”赵瑾道,“我现在对那儿太熟了。”
“好。”秦佑吩咐外面赶车的幺伏,“去揽芳楼。”
马车开始前行,赵瑾压低了声音问他:“永陵的事情有进展了?”
秦佑正经几分,道:“没有。工部司所有的记录里都没有永陵塌陷的半点字样,这事压根就没有记下来。”
事实越是如此,那么背后的真相便越是可疑。
赵瑾问:“没有其他办法查了?”
秦佑耸耸肩,“我若是有路子,今天也不会来找你。”
车厢内一时便安静了下来,马车悠悠转转地在揽芳楼门前停下,赵瑾先跳下车,进去就要了个厢房。
他们今日没要陪酒的红与绿,只留了个弹曲的乐娘奏音。
这二人今日的行为很是反常,乐娘胆战心惊地弹完了这一曲,小心翼翼地问:“两位爷,是妾弹错了音吗?”
“没有。”秦佑道,“你弹的很好。换一首吧,来个烈一点的。”
乐娘道是,指下再次一拨,错杂的音符激昂着传来。
赵瑾在这一声声高亢的大弦声中忽然想到了什么,骤然一喊:“停。”
乐娘迅速收指,琴音戛然而断。
赵瑾揉了揉鬓角,对她道:“这里不用你了。”
乐娘抱着琴离开后,秦佑问:“你想到什么了?”
赵瑾道:“既然我们无从下手,那不如让那些老人们主动露出马脚。”
秦佑又问:“你想怎么做?”
赵瑾道:“把消息散出去就行了。既然当年也是天象有异后才发生的事情,那么如今的彗孛天象难道不是和当年如出一辙?民间一旦传出些声音,那些知情的人,总有坐不住的。”
秦佑想了一下,点头,“言之有理。”
对策既有,方才沉闷的气氛顿时全无,秦佑当即便叫了陪酒的姑娘来连喝几杯,一脸酣乐享福的懒散模样。
赵瑾没让竹笙来,她托着一只杯盏靠在身后的软垫上,看着秦佑让人给他喂皮杯,笑道:“殿下真是越来越会了。”
秦佑吃完姑娘嘴里的酒,回味无穷道:“这就是胎投的好,不然哪儿能尝遍人间美色?”
赵瑾端着酒对他遥遥一敬,正要喝时,外面就来了阵叩门声。
姑娘们的嬉笑声停了停,秦佑喊问:“谁啊?”
“侯爷在吗?”外面的声音问。
赵瑾认出这是邵广,道:“进来说话。”
门继而一开,邵广进来道:“侯爷,公主在南衙,让你现在去接呢。”
秦佑露出个意味深长的笑,当着几个陪酒的面对赵瑾道:“让你别太张扬,怎么还是让阿珩知道了?”
赵瑾起身,叹了口气道:“殿下就别奚落我了吧。”
秦佑道:“去吧,今日且先放过你,咱们下次不醉不归。”
赵瑾出了门,低声问邵广:“公主真在南衙?”
“是。”邵广道,“华将军今日在南衙练兵,公主特地去见他。方才公主叫人传话,让侯爷去一趟南衙。”
秦惜珩坐在南衙的执事房内,已经与华展节饮完了一盏茶。
“师父,我方才所说,还请师父仔细考虑。”
华展节直接拒绝,“公主,臣年纪大了,已经吹不得朔北的寒风了。”
秦惜珩道:“我知道师父在担心什么,宁相那边,自有我去周旋。”
华展节叹气,“公主啊,你不明白,朔北已经不再记得臣的名字了,镇北王守疆这么多年,不是臣能轻易扭转的了。”
秦惜珩道:“军中向来以能服人,我去了梁州大半年,也看得很明白了。师父,您这些不过是借口罢了,您畏惧的并非是不能服众,而是您自己。您不敢面对葬送了端城的您自己。”
华展节对此避而不答,道:“除了这个,公主今天特地过来,应该还有别的事情要说吧?只是臣已是垂垂老矣,怕是帮不了公主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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