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帐内陈设简单,秦惜珩随意扫了一眼便来帮赵瑾戴护臂,叮嘱道:“这边一入秋夜里就冷,你记得把那件大氅披上。”
赵瑾看着她给自己绑护臂,道:“我就巡前半夜,丑时就能回来了。”
秦惜珩道:“那也得穿厚实了。”
“好。”赵瑾垂目看她,也嘱咐道:“早些睡,别等我,熬太晚了对身子不好。”
“知道。”秦惜珩在她脸上亲了一下,抵着她的额头说了句没头没尾的话,“放心,有我呢。”
赵瑾从营帐出来,带人与正在巡守的队伍做了交接,她看到察柯褚站在不远处,看着她好像有话要说。
“怎么了?”赵瑾走过去问。
“听说你把公主带来了?”察柯褚露出一脸的鄙夷,“你要怎么喜欢要怎么浪,我管不了,可这里是营地,你别太过分。”
冲着他这么说,赵瑾便觉得欣慰,笑道:“这里是不是营地,我不比你清楚?”
察柯褚道:“那你还带她来!”
赵瑾道:“你什么时候也这么替我长心眼了?怎么,怕别人说我耽迷美色,误了边境防线?”
察柯褚翻白眼,“知道还这么做。”
赵瑾笑道:“那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我从前不带公主来?”
察柯褚道:“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我怎么知道?”
赵瑾也不急着解释,拍拍他的肩说:“你会知道的。”
察柯褚看着她远走的背影,一脸的莫名其妙。
边境线上的夜生长在大漠与草原的交界间,是这里独有的一份景色,夜幕来临,淡青的天渲染了墨迹,在篝火的炊烟里逐渐变成湛蓝,沙子在斜阳里金黄刺眼,也随着一日的流逝淡褪成黯沉的土色。
赵瑾巡完一圈,在长夜里回望营帐,她拢了拢大氅的毛皮领口,又远眺身后一望无垠却又一片漆黑的原野,于秋风里感觉到了一丝茫然。
这样提心吊胆的日子不知道还会有多久,这次是监军,那么下次还会有什么?她逼着自己长成令外敌闻风丧胆的模样,可在面对着朝局的压迫时,她依然渺小如尘埃。
丑时将近时,赵瑾换班回营。
帐子里沉静一片,赵瑾放轻了脚绕到屏风后一瞧,果然见秦惜珩睡得正熟。
她在床沿边坐下,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床上的秦惜珩翻了个身,心有灵犀般地醒了过来,轻轻打哈欠,“你回来了。”
“嗯。”赵瑾隔着被子拍拍她,“继续睡。”
“一起。”秦惜珩拉住她的手,半眯着眼睛往另一侧挪了挪,话语间也透露着一股惫懒,“上来,给你把床都暖好了。”
赵瑾替她拨开额头上的散发,应道:“好。”
即便是坦白了心意,赵瑾在府中时,夜里也不在秦惜珩房中留宿,两人同床共枕的次数屈指可数。
赵瑾不是不想,而是不敢。如今身在营帐,她料想秦惜珩不会对她怎样,这才大着胆子答应。
她卸了甲,和着中衣躺下,秦惜珩往她这边挤,手臂才环上她的腰背,便再次沉沉地睡去。
帐外风声醒耳,偶尔还可闻得巡夜的低语声,赵瑾搂抱着秦惜珩,耳边只能听到她的呼吸。
恰如夜空里被揉碎了的万千星辰,那每一颗忽明忽暗的光点,都是赵瑾数不尽的心悦。她悄无声息地贴近秦惜珩的额头,吻了一下她的眉心,在心里落誓。
这是她决心要珍视一生的人。
次日辰时,此次的监军使姜众便来了边营。
守备军们只知来了监军,但并未见过他们,姜众昂首而来,便被拦在了营地口。
“闲杂人等,不得随意出入!”
“睁大你的眼睛看清楚。”姜众掏出腰牌,“我可是圣上钦派的监军使!”
跟在他身后的监军副使王晋附言道:“还不快让开!”
守卫的士卒迟疑了一下,还是放了行。姜众冲他哼哼两声,走出两步后又朝后方吐了两口沫子,低骂:“没见过世面的东西!”
王晋讨好地说:“都是些低贱东西,使爷跟这种人置什么气?”
姜众看着这里,绕转了大半圈,逮着个人问道:“赵侯呢?”
这士卒道:“侯爷出去了。”
姜众问:“去哪儿了?”
士卒摇头,“不知。”
姜众看他一脸木讷,厌烦地挥挥手,“去去去。”
王晋道:“使爷,赵侯不在也没关系,他即便是在,还能拦着咱们不成?”
姜众一想也是,便折返到一处尚且宽敞的空地上,招手喊来几名守备军。
“这儿。”他指着自己挑中的这块空处,吩咐道:“给我扎个营。”
“扎营?”一名士卒问,“监军使不是住在驿馆吗?”
姜众道:“驿馆太远,每日往返都要耗费不少时辰。”
几名士卒相觑着,不敢应下。姜众见他们都不动,不耐烦道:“怎么,都聋了不是?”
有人悄悄地叫了靳如来,姜众看着他,问道:“你是管事的?”
靳如道:“末将千户靳如。”
“那就你,”姜众指了指看中的地方,“给我在这儿扎个营。”
靳如抱拳,“监军使勿急,这事需请示侯爷。”
姜众再次拿出腰牌,“我可是圣上钦点的监军使!在哪儿扎营,我说了就能作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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