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瑾顿时皱眉,“公主胡说什么。”
“难道不是吗?”秦惜珩对她笑了笑,眼中却暗藏失落,“触手可及的东西,总是不会放在眼中的。怀玉,若是有一天我真的与你不在一处,你心里会觉得空吗?”
赵瑾没有回答,而是拿出一枚竹符样式的挂坠给她,说道:“臣自己做的,虽然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但还是请公主千万收下,记得贴身戴着。”
这竹符很小,刚刚能遮住指甲盖。秦惜珩接过来,迎着火光看了半响,终于辨认出这东西的背面刻的正是她的生辰八字。
赵瑾道:“就当是个护身符吧,保佑公主一生平安。”
这东西确实简单又不起眼,但既然是赵瑾做的,秦惜珩自然是千般珍视。她捧着这竹符,眼中的失落早已散得无影,取而代之的是满胜星河的烁芒。
“那你帮我戴上。”她眯着一对弯弯的眼,将竹符递给赵瑾。
赵瑾看到她眼中难以掩藏的雀跃,替她系于颈间时淡淡笑道:“公主喜欢就好。”
秦惜珩低头看着,将这小小的一片竹符贴藏在里衣中,趁着赵瑾不备,偏转头去迅速在她脸上亲了一下。
赵瑾的心脏缓停一息,骤觉被她亲吻过的那半张脸一片炙热。
“要是能与你一直这样就好了。”秦惜珩望着前面的火堆,乌黑的瞳眸里跳跃着火苗的颜色,“是个乍暖还寒的春日,有篝火暖身,有你在侧。怀玉,富贵荣华,不敌你陪我赏这一夜清秋月色。”
赵瑾背身于身侧的另一只手悄悄握成了拳,她想起一些旧事,问秦惜珩:“公主当初落在人牙子手中时,害怕吗?”
秦惜珩不知道她为什么无缘无故提起这件事,但还是说道:“怕的。明明在前一刻,我就在行宫里睡觉,可是一睁眼,就是个又破又烂的马车。我记得当时不止有一个人,他们绑着我,封了我的嘴,还不给我饭吃。我当时饿了两天,他们才给我一碗清粥。后来我才想明白,他们是怕我跑,所以故意不让我吃饭。”
赵瑾心中五味杂陈,这一刻不敢迎面去看她的眼。
“后来他们应该是看我老实,就只让一个人看着我,那个人见我一整天都窝在角落里不动,也放低了看管,我这才有机会逃出去。”秦惜珩说着,抿笑对赵瑾道:“如果不是遇上你,我肯定就被抓回去了。怀玉你看,上苍都在给我们这样的机会。”
赵瑾看着她笑,心里越发不好受。秦惜珩说了这么多,问她:“怎么突然提到这个了?”
“没什么,只是突然想到,问一下而已。”赵瑾一语揭过,又沉默起来。
“那你呢?”秦惜珩问,“你当年为什么要偷偷回京?”
赵瑾道:“京中来信说,娘病了,好几日水米未进。”
秦惜珩笑意渐淡,有些心疼地看着她,“原来是这样。”
赵瑾勉强一笑,“公主别用这种眼神看臣,这么多年,臣早就习惯了。”
秦惜珩道:“那也会有不习惯的时候。我虽然不是樊阿娘带大的,但一直记得她疼我的时候。她刚走的那几天,我总是会梦到她,那一阵子,我真的很不习惯。怀玉,我会尽我所能护住侯府和母亲,也会想法子让母亲回梁州。”
赵瑾道:“臣谢过公主好意,但是臣已经不渴求这些了。”
她处在这样一个令人既忌惮又拉拢的位置上,能够活着已属不易,实在是不敢妄想太多。
秦惜珩知她所想,静静地不再开口。两人挨坐着共看火堆,默然相对。
山林间的一切都显得格外宁静,赵瑾从灰堆里扒出一个烤好的红薯,用帕子包着,慢慢地揭了皮递给秦惜珩,“公主尝尝?”
秦惜珩正要接过,赵瑾道:“有些烫,还是臣拿着吧。”
她小心翼翼地把红薯送到秦惜珩嘴边,叮嘱她:“慢点,当心烫。”
秦惜珩小咬了一口,赵瑾问道:“怎么样?”
“好甜的。”秦惜珩捧着她的手,把红薯推到她嘴边,“你也尝尝。”
赵瑾看着她咬过的那一处,又瞧她一脸期待地望着自己,一时不好拒绝,只能在她咬过的旁边浅浅地抿了一口。
明月继续高升,秦惜珩轻轻地打了个哈欠,赵瑾问:“公主困了?”
她领着秦惜珩去自己常睡的那间屋舍,道:“公主今夜就在这里歇吧。”
秦惜珩看那床很是窄小,最多只能容纳一人睡下,便问:“那你呢?”
赵瑾道:“臣给公主守宵,晚点再睡。”
秦惜珩又问:“睡哪?”
赵瑾道:“臣去蔚熙那边打个地铺就成。”
秦惜珩道:“那你还不如就在这儿打地铺,怎么,怕我吃了你不成?再说这荒郊野岭的,你放心我一个人睡着?”
赵瑾无言以对,只能搬了被褥来铺在床下。
夜逐渐深了,赵瑾听到床上之人渐沉的呼吸声,这才在黑暗中睁了眼。
她慢慢地坐起来,在黑暗中朝秦惜珩看了过去。屋子里黢黑一片,但眼睛在适应这样的昏暗后,就能一览无余。
秦惜珩侧卧着面向外侧,赵瑾抬眼就能看到她熟睡的模样。
眼前恍然闪过一副旧年场景,她坐守在医馆的床榻边,守着那个小姑娘渐渐入梦。
赵瑾拥着被褥,盘腿望着床上的人看了许久。她枯坐一夜,在天明的晨曦来临时,心中的乱麻依然挣扎着解不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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