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汗辛没再继续顺着说,赵瑾看了他一眼,又见章之道不在,便知郭汗辛要说的话已经说完了。
既然说完了,那她也就没有再留下来的必要了。
“时候不早了,方才公主派人来催我回去。”赵瑾完全没有再坐下来续话的打算,干脆了然道:“郭老板,告辞。”
“侯……”郭汗辛本来还想套近乎与她寒暄两句,此时只能茫然地看着她的背影,浑然不知自己说错了什么。
赵瑾在走出茶楼的瞬间里便沉下了脸。卲广匆忙给她披上氅衣,看她面色不善,关切问道:“侯爷,怎么了?”
“没什么。”赵瑾自己系好衣带,看着这已经空无一人的大街,心生少许落寞,骤然间想到的竟然是秦惜珩给的那个亲吻。
“回去吧。”她抿了抿唇,又看茶楼一眼,对卲广道:“看着他,还有他主动提的那几亩私田,盯紧了别出岔子。对了,叫蓝越回来吧,我有其他的事情要交给他。”
“是。”卲广目送着赵瑾上了马车,又顺着她方才的视线侧身回望茶楼,不多时消失在了暗夜的深巷中。
马车抵达侯府时,已过子时。
东院里早就熄了灯,只剩院门前挂着的两只灯笼还透露着昏暗的光。
值夜的下人打了个哈欠,转头看到她跨进院子,吓得打了一个激灵,“侯爷?”
“嘘。”赵瑾当下看了一眼秦惜珩住的主屋,压着声音道:“小声点,公主睡了?”
“是。”下人低着头说。
主屋里燃着的光还没有灭,赵瑾看了一会儿,脚下不自觉地往那边去。
月上中天,光在院子里打下了一地的树杈枝影。她蹑手蹑脚地走近,就在门外的台阶上坐了,后背往梁柱上一靠,浑浑噩噩又想到了出门前的那番争吵。
“是怀玉吗?”屋内突然传来声音。
赵瑾迟疑了一下,起身对里面说道:“是臣。”
秦惜珩道:“门没拴,你进来。”
赵瑾轻轻推开门,进去之后只站在屏风后说话:“公主还没歇吗?”
秦惜珩看着屏风上的剪影,问她:“站在那里做什么?过来。”
出门前的争吵还历历在目,赵瑾现在仍是不知该如何面对她,一心只想着躲避,“不早了,公主先歇吧,臣明日再来。”
她说完就要走,却听里间一阵响动,秦惜珩竟然赤脚跑来屏风处,拉着她说道:“先别走。”
“怎么不穿鞋?”赵瑾不多想,横抱起她走去里间放在床上,又扯住被子给她盖好双腿,“姑娘家最金贵的就是脚了,况且寒从脚底起,公主别不看重。”
秦惜珩还拽着她的手臂,问道:“才回来?”
赵瑾点点头,“不是让公主别熬太久吗?”
秦惜珩道:“我已经睡过一觉了,刚刚做了个梦,就醒了。”
赵瑾问:“是不是臣吵到公主了?”
秦惜珩摇摇头,“是我睡不太着而已。宴上怎么样?没喝太多酒吧?”
赵瑾笑笑,“惦记着公主的话,臣一滴酒都没敢碰。”
她长话短说,将今夜的事情简单说了一下,秦惜珩冷笑着哼了哼,“他哪是要你庇护他儿子,他这是要尽早巴结你。你忘了,我用的是太子的名义,而我与太子亲如一母同胞,如今又正好在梁州,他自然得表示些什么,至少得传到我的耳中。”
赵瑾道:“不论怎样,臣会让人专程盯着那几亩田。这些事情,公主就不要费心了。”
秦惜珩轻轻嗯声,没再开口。
气氛骤然一静,赵瑾忽然有些难安,她垂眸看着搭在自己臂上的那只手,拔足底气认错,“之前……是臣不好,公主不要生气。”
“我是那么小心眼的人吗?”秦惜珩一笑,双眼就成了两道月牙,她撑着下颌打量着赵瑾,说道:“我跟老天打赌呢,如果一觉醒来就能见到你,那之前的所有事情我都不会在意了,若是醒来见不到你,我就断了这份念想。”
这种刻意的找补愈加让赵瑾觉得惭愧,之前的争执仿佛并不存在,秦惜珩慢慢地牵住她的手,轻声细语道:“不管你信还是不信,我都只有这一个回答。”
赵瑾想好了许多话,现下全被她的笑容压了下去,喉间只剩下干涩的苦意。
她静若死水的心好似有了几圈细微的涟漪。
“伤口是不是该换药了?”秦惜珩突然记起这事来,赶紧去给赵瑾拿外敷的药,对她道:“衣裳脱了,我给你换药。”
赵瑾深知拒绝无用,干脆顺从地露出伤口来,背对着她坐得笔直。
秦惜珩动作轻柔,给赵瑾重新缠好绷带后,试探着一问:“今晚别走了。咱们像上次在驿馆那样,好不好?”
赵瑾鬼使神差答了一声“好”,等到反应过来,已经躺在了床铺的外侧。
烛火虽然离得远,但是在昏暗的光线里,她与秦惜珩一眼就能对上。
气氛在这一刻微妙了起来,赵瑾裹着自己这床被子,局促不安地往外移了移,胡编了一个借口解释,“臣睡相不好。”
这理由过于蹩脚,秦惜珩看破不说破,探出手给她掖了掖被子,轻声道过一声“好眠”,翻身面向了床铺内侧。
赵瑾当下如释重负,她以余光注视秦惜珩背过去的身形,心里生出一种莫名的失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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