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惜珩有意隐瞒,遂道:“还要人说吗?我自己就能猜着。”
赵瑾问:“是不是阿芮?”
秦惜珩就迟疑了一瞬,赵瑾便肯定了,“果真是他。”
“他原本是不说的。”秦惜珩给范芮说情,“但我后来说能帮你,他才告诉了我。怀玉,这件事就别在他面前提了,我看他那模样,似是挺怕挨军棍的。”
赵瑾忍不住笑道:“臣哪儿敢真的罚他,每次都只是吓吓而已,倒是先生对他管教颇严。”
秦惜珩道:“我听父皇提起过一些往事,那时候范相还在,他经常出入范府请教学识,所以对范相的几个儿子很是熟识。”
赵瑾道:“这么多年了,先生早就走出来了。其实不论是怎样显赫的门楣,都会有淡去的那一日。”
“公主。”凝香在外轻轻敲了敲门,“该喝药了。”
赵瑾想到自己肩背上的伤,怕是不便像之前那样抬起手臂给秦惜珩喂药,她怕被秦惜珩看出什么端倪,于是找了个借口,“臣突然想起来还有些事情,公主先好好吃药,臣中午再陪公主用膳。”
秦惜珩道:“你不用特地来与我吃饭,要休养好自己才是,我看你眼下还有乌黑,是不是昨晚没睡好?”
赵瑾没打算提昨夜的实况,干脆借着她的话下坡,“是有些,但现在即便是睡,也睡不着了。”
外间日头明亮,刺得赵瑾险些睁不开眼。她抬手遮了遮,心中正盘算着该如何与章之道进行下一步,迎面就见路伯小跑着来。
“侯爷!”路伯立刻喊,“章刺史来了。”
章之道坐在前厅,喝茶时频频往外探着视线,看到有个人影过来,赶紧放下茶盏去迎。
赵瑾先开口道:“郭汗辛来找刺史了?”
章之道点头,“侯爷料得真准。”
赵瑾问:“他找刺史说什么了?”
章之道从袖袋中拿出一封信,说道:“臣第一次约见他时,按照侯爷所说,提了一个愿意收购乌桕蚕丝的商客。这次他主动找臣,不仅问起这名商客,还将他手上的乌桕蚕丝余量全列了出来,求臣千万要帮他这一回。”
赵瑾问他:“刺史说的这位商客,是知底细的自己人吗?”
章之道笑道:“侯爷千叮万嘱的,臣自然不敢拿个外人来冒险。”
赵瑾展开信看完,说道:“淮安的买主已经有了,刺史先带着人去见见郭汗辛,我看这个价格,倒是可以再往下压三成。”
“这么多?”章之道咂咂舌,“郭汗辛只怕不会同意。”
赵瑾淡淡道:“他要是不同意,就此作罢也行。”
章之道顿时看不透了,瞪大了眼问:“作罢?侯爷伤敌一千,自己也折损了吧?”
有秦惜珩的那招一石三鸟,赵瑾倒是不稀罕这些乌桕蚕丝了,简言道:“就这么压,他要是不愿意,刺史只管走人。”
章之道心中疑惑再重,也只能按照她的说法匆忙去做。
赵瑾送走了人,转身就将变卖的庄子重新核算了银钱。秦惜珩在这些庄子上的开价不菲,收下乌桕蚕丝后甚至还有半数余钱。
“侯爷。”路伯惶惶不安地看着她算钱,有些担心道,“都说商场如赌场,倘若这丝收了之后卖不出去怎么办?”
“能卖出去的。”赵瑾合上账簿,胸有成竹地笑了笑。
路伯一脸不解地看着自己这位小主子,赵瑾走出书房,他也不知所云地跟了出去,绕了几个转弯后,他才明白赵瑾这是要去东院。
“还有别的事?”赵瑾见他一直跟着,侧身去问了一句。
“没事了没事了。”路伯哪敢耽误她去东院,回退几步时又想到了什么,笑道:“谢天谢地。”
赵瑾哪里懂他这四个字的意思,正想要问,人却已经走了。
“莫名其妙。”她好笑两声,继续往东院去。
秦惜珩早上没什么胃口,便将午膳的时间往前挪了挪,赵瑾来时,桌上的菜刚刚摆好。
“你倒是会挑时候。说说,是不是在我身边插了人?”秦惜珩瞥了一眼身侧的空位,示意她赶紧过来。
赵瑾笑笑,“臣可没有这个胆子。”
这几日都是同桌用餐,她多少也知道了秦惜珩的一些喜好,今日的菜中有一道清炒莲藕,她没多想,拿起筷子便去夹藕片。
然而这一下手臂伸得太长,不慎牵扯到了肩背上的伤。
赵瑾不自觉地皱眉,手臂僵持在半空停了下来。
“怎么了?”秦惜珩立刻问。
“没事。”赵瑾忍着疼把这片藕夹给秦惜珩,强硬地笑道,“只是突然记起来一些要交代给章之道的话。”
秦惜珩的目光落到她已经收回去的那只手臂上,眼尖地发现她握着筷子的那只手好似在轻轻地抖。
“吃饭就好好吃,别想其它的。”秦惜珩收回目光,低头吃了赵瑾夹的藕片,余光却看到她揉了揉右臂。
肩背上的伤多半裂开了,赵瑾等着秦惜珩用完了这顿饭,匆忙搪塞几句就走,秦惜珩如往常那样微笑着目送她离开,等她走后,则赶紧套了件外衫悄悄跟上。
南厢房的门关得迅速又果断,秦惜珩愈发确定赵瑾隐瞒了什么,她在台阶前慢下了脚步,踮脚走到门前去听屋里的动静。
赵瑾翻开药箱后赶紧脱了衣裳又解下绷带,她在身后架了面镜子,自己往后移转了目光去看,伤口果然又冒血了。眼下徐蕙蓉不在,她只能凑合着自己解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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