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瑾与范棨对视一眼,后者又问韩遥:“用了多少新粮?只有疾风营出事了?”
韩遥点头,“新粮只用了两袋,全部都送去了疾风营。出事后,靳如立刻将消息封锁了,把几个厨子都扣住了,又借口疾风营正在秘训,断了东山校场与外面的联系,然后让我赶紧来给侯爷报信。”
“做的很好。”赵瑾对他说完,冲范棨一揖,“我现在就去看看,还请先生留在府中。”
范棨反倒催她,“快快,赶紧去看看。”
赵瑾跨马便走,韩遥猛抽马鞭才勉强追上,顶着风对她道:“侯爷,这次的新粮会不会在途中被人掉包了?”
飞琼嘶吼一声,在赵瑾的掌控下慢了马蹄,她侧头看向韩遥,问道:“掉包?”
韩遥也跟着慢了下来,道:“是啊,这可是朝廷派发的军粮,究竟是什么人敢有这胆子!”
赵瑾眼中深邃,只是看了他一眼,没有再说话。
这事远没有掉包这么简单。
东山校场已在眼前,看守见了是她才敢放行,靳如自校场内跑出来,请示道:“碰染过新粮的人都已经关押起来了,侯爷要亲自审问吗?”
赵瑾问:“疾风营现在如何了?”
靳如左右环顾后,才靠近了她小声道:“已让军医一一看过了,只是中了谷物的霉烂之毒,没有性命之忧。徐军医方才验过了此次的新粮,这里面良莠混杂,烂了的谷物都藏在里面,乍一看去并不能分辨出好坏。”
韩遥跟得紧,听闻没有人员伤亡才算放心,忿然道:“疾风营可是咱们的眼睛耳朵,哪个狗日的换了咱们的军粮!”
“换?”赵瑾回看他一眼,冷冷地笑了两声,“若只是被哪个狗日的换了粮,倒还好办了。”
“啥?”韩遥不懂她的意思,正要细问,赵瑾已经快步往校场里面去了。
徐慎正在炉子前煎药,见了她来,立刻放下手中的活站起来,“侯爷来了。”
赵瑾找了个空处坐下,示意徐慎也坐,“徐翁,真的是新粮发霉致毒?”
徐慎道:“这次的粮,我方才一袋一袋仔细看过了,都是置在仓中搁了许久的陈粮,渚州年年潮湿,谷物发霉也算正常。若非此次匀粮给淮安,朝廷也不至于从渚州调粮,唉——”
不对。
赵瑾眯了眯眼。
渚州是什么地方?那是周茗的囊中之地,他比任何人都要知晓渚州仓廪的真实情况,在楚帝的旨意下,调给梁州的军粮即便不是当年新谷,也不该是这种以次充好的霉烂之物。若是说有人在运押途中偷换了粮,赵瑾打死都不信。
靳如与她想到了一处,道:“侯爷,此次的新粮从渚州来,会不会是渚州刻意的?”
若说是渚州刻意的,倒不如说是周茗默许的。韩遥一听就摇头,“不可能吧,渚州遵的是圣上的旨,如果刻意给咱们这样的霉粮,那要让咱们怎么打仗?不知道的弟兄只当这是朝廷刻意糟践我们,此举让人寒心,圣上就不怕军中哗变……”
他话音未落,自己先醒了神。
徐慎亦看了过来。
赵瑾看着他,似笑非笑,“难为你,自说自话还能一语中的。”
韩遥的目光已经直了,问着赵瑾:“侯爷,真……真的是这样?他们这是要、要逼我们造反吗?”
剑西道往东南方向是岭鞍道,往北是宁远,一旦赵瑾揭竿而起,朝廷绝不会姑息,到时候周茗与程新禾一南一北,正好能成掎角之势将她逼入绝境。
面对这样庞大的兵力对抗,且不说赵瑾,就算是经验丰富的封远山几人,都不敢保证有胜算。
靳如沉着脸道:“侯爷倘若起兵,太子正好以剿灭叛党的名义除去咱们。这天下没了赵家,便断去了圣上一臂,朝廷改作宁姓便成定局。”
秦潇是担心梁州造反吗?他担心的就是梁州不反。
韩遥狠骂:“狗娘养的!”
“梁州远离邑京,很多事情你们都只能听到片面之词。柔然难打不假,朔方缺马缺粮也不假,连这次匀了我们三成的军饷给朔方也不假。但是这些,都是无奈之举。”赵瑾捏了捏自己的鼻梁,缓解着心中的疲惫,“不仅你们有怨言,就连我也觉得心寒。都是戍边人,我赵家将府邸都建在了梁州,就是要孤守边城,以身卫国,可是末了却连顿热饭热菜都没有,还得顾全大局优先他人,我他娘的凭什么!”
“有人就是算计好了这一点,故意用这霉粮引我入瓮。”赵瑾说着看向靳如,“你今日做的很好,万幸将全部风声都压了下来。否则等其他几营知晓,到时候流言纷说,就真该军心溃散了。”
靳如背心里一片湿冷,此刻唯觉后怕,道:“卑职……卑职只是直觉上以为,这件事情不能闹大,万幸今日还有卲广轮岗,是他提醒我先封锁消息扣住厨子。”
赵瑾问:“卲广人呢?”
靳如道:“他去查那日接运军粮的人了。”
赵瑾缓慢地点头,说道:“今日之事,你们二人皆有功,我会记着,等处理完了事情,再谈嘉奖。至于这次的事情,对外就说,此次的新粮在半路上不知被哪个狗日的给换了。”
“侯爷,”徐慎适时出声,“既然出了这样的事,那么能用的粮食又少了,剑西三州一共七万军士,今年吃什么才是要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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