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如道:“卯时刚过。”
赵瑾低低地“哦”了一声,又问:“有吃的没有,饿死我了。”
靳如轻声笑了笑,拿出一块半温的炊饼给她,“韩遥说,侯爷这一路上不吃不喝不睡,只知道赶路,这会若是醒了,定会觉得饿。果然。”
“他倒是机灵。”赵瑾咬了一口饼,又朝他伸手,靳如便把水囊递过去。
炊饼与水三两下进肚,赵瑾这会方觉得有了些精神,又问:“羌北呢?有军报送来吗?”
“正要与侯爷说这事。”他把军报递给赵瑾,“羌北已经全部拿下了。”
赵瑾仔细地看着,靳如又道:“羌北此次落入车宛手中近乎十日,城内被屠洗了一半。蛮子们烧杀抢掠无所不为,卑职去看了一下,处处都是断壁残垣,那些羌和百姓,也是可怜。”
“此次动乱太大,羌和王只怕吓得不轻。”赵瑾合上军报,想了想又说:“能帮的,就尽量帮一下吧。”
“是。”靳如替她收好军报,问道:“侯爷是回营,还是去羌北看看?”
“不看了。”赵瑾揉揉头,打了个哈欠,“没睡好,我先回去了,封伯随我一起,余下的事就交给你了。”
“是。”靳如看着她将要走出帐篷的背影,忽然又是一喊:“侯爷。”
“嗯?”赵瑾看他欲言又止,问道:“还有什么事?”
靳如摇摇头,“也不是什么大事,不过是卑职听木乐将军说,松尔王子闹着要与侯爷一起跑马。”
赵瑾捂着额头,无奈地叹了口气。
靳如道:“侯爷若是不给个准信,凭着王子那脾性,只怕会直接去营中。”
赵瑾疲累道:“那就去告诉他,我正忙着,现在不得空。”
“车宛都打完了,怎么不得空了?”
帐篷帘子忽然被人一掀,有个蓝眼睛的少年闯了进来。
赵瑾一愣,随后冷下了脸,“胡闹,你怎么跑来了?”
来人正是羌和王的亲弟松尔王子,他逮着赵瑾就问:“阿瑾,你怎么就不得空了?”
靳如生怕被掺和进来,识趣地赶紧先走,赵瑾有些头疼地看着他,搪塞道:“我将近三个月不在,事情都堆成山了。”
松尔自小就认识她,还跟着学了一口流利的大楚话,他盯着眼前这人,又问:“我听说,你娶了你们皇帝的女儿?”
“是。”赵瑾直白地承认,“我已经有妻室了。”
松尔急道:“那姐姐怎么办?她那么喜欢你,也一直在等你。”
赵瑾道:“有些话,我早就同她说过了。劳烦你再转告她一声,她是个好姑娘,以后会遇到更好的人。”
松尔气得跺脚,“你怎么能这样!”
赵瑾斜睨他,“我哪样?”
松尔缩缩脖子,被她这眼神震得不敢再多言,而是问:“你什么时候有空?我想跟你比箭。”
赵瑾揉揉他的头,“下次吧,等我处理完这三个月的事情之后。”
松尔呐呐地“哦”了一声,跟着她出了帐篷,又道:“我听说了,这次多亏你来得及时,才能将车宛人赶走。阿瑾,你是大楚的罗霞尼,也是我们羌和的罗霞尼。”
赵瑾看着东升的朝阳,笑了笑说:“大楚的罗霞尼多了去了,我可不算什么。”
“算的。”少年认真地看着她,“我阿耶还在世的时候就说,你是大楚的罗霞尼。”
“你说是就是吧。”赵瑾捏捏他尚且带着婴儿肥的脸,笑道:“我先走了,回见。”
“回见。”松尔看着她上马,随后勒转马头往峡谷里走。
一轮红日逐渐从东面的地平线上升起,松尔驻足原地,就这么望着她走进朝阳里,那铠甲上披着耀眼的金芒,与天地同辉。
那一刻难得的壮景,他毕生难忘。
大军一路东行,赵瑾时不时地拿手遮遮眼,她看着这轮灼眼的日,忽然想到了梦里见过的那阵刺眼光芒。
此次前往邑京处了近三个月,她在梦里时,下意识地以为自己未归梁州,心里还吊着那一份不敢松懈的警惕。
赵瑾揉了揉眉心,心道这梦真是荒谬。
“怎么了,脸色看着不大好。”封远山在旁说道。
“没什么,在邑京过了这么些天饭来张口的好日子,猛地一回来,有些不适应。”赵瑾笑道。
封远山问:“世子妃可好?”
以他一系的几名老将都是这么称喊樊芜,赵瑾道:“娘挺好的,也很挂念诸位叔伯。”
这会人多,有些话封远山想说,却不得不忍下。他看了一眼骑马在后的韩遥,回过头来对赵瑾道:“韩遥说你此次不吃不喝不睡觉,一门心思只知道赶路,回来之后又这么不管不顾地带兵。小子,你就这么着急去见世子和老侯爷?”
赵瑾当下就回头瞪了韩遥一眼,嘴上对封远山道:“别听他胡说,我哪有不吃饭不睡觉。”
韩遥在后面隐约听到了什么,追上来告状:“封将军,我可没有撒谎。若不是我们几个逼着侯爷吃饭睡觉,他哪能挺到现在。”
“你还说!”赵瑾把着枪柄抽了他一下,又对封远山解释,“这小子就是好夸大其词,封伯,你别信他。”
韩遥还要说话,被赵瑾的一个眼神给瞪了回去。
封远山看着她,低低地笑了两声后,严正起来,“怀玉啊,这世上没有什么比你自己的身体更重要,即便蛮子来袭,也有我们这些老骨头给你扛着。老侯爷待我们恩重如山,世子对我们也很和善。你这孩子,这么多年怎么总也不懂这个道理。”
添加书签
搜索的提交是按输入法界面上的确定/提交/前进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