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子若急道:“可是……”
杜琛道:“我早就决定了,这件事谁也不用再劝。”
屋子一瞬间安静下来,有一道西斜的日光透过门缝射向里间落于地上,正好将他们二人分隔开来。
片刻后,谭子若问道:“霁少爷,你真的能做到吗?”
杜琛抬头,看着外面射来的那道光,慢慢道:“只要我还活着,就一定能做到。那是义父和先生的夙愿,我即便是死,也要替他们完成。”
谭子若心若擂鼓,他不知道以后还会发生什么,此时此刻,他的两鬓已经冒出了细密的汗珠。
“这是我已经决定了二十年的事。”杜琛站在那一缕光线里,剪影明暗有度地刻在墙壁上,谭子若看着那道虚影,背上的冷汗簌簌下滚。
“我重生后的每一天,这个念头都没有动摇过半分。若是不能达成,那我这半生真是枉活了。”
杜琛在光线的直射里回身看他,目色虽平静,却稳如磐石,那里面刀刻斧凿般地写着决绝二字。
谭子若被他的视线定住,再难拒绝分毫。
落日时分,赵瑾踩着余晖来揽芳楼点了竹笙的名。
沈盏知道她每次来都是为了正事,因此从来都是开门见山,“少主最近遇到什么事了吗?”
赵瑾道:“有件事,我好像一直都忘了问。”
沈盏问:“什么事?”
赵瑾道:“三年前,邑京的暗网折损时,夜先生给梁州去过一封飞书。上面说,让梁州的夜鸽去往邑京西郊的百步亭接应。当时我过于担心这里的情况,留书之后一个人来了邑京,这件事也就转到了我这里,可我那次在西郊的百步亭等了三日都不见有人来。”
沈盏有些惊讶,“少主怎么突然想到这件事了?”
赵瑾道:“看来你知道这事,正好,给我讲讲当时究竟要接应什么。”
沈盏沉默起来,眼中犹豫不决。
赵瑾问:“怎么了?这件事有什么不能说吗?”
沈盏道:“并非是不能说,而是少主现在就算是知道了,也没什么用了。”
赵瑾道:“你不说,怎么知道有没有用?”
沈盏叹了口气,道:“属下可以说给少主听,但是请少主不要怨怼夜先生。”
赵瑾面露不解,继而就听他道:“三年前,我们绑了仪安公主。”
“什么?”赵瑾震惊。
这一刻她想起当年在大雨中追赶秦惜珩的那人,不禁说道:“那个人……是你们的人?”
沈盏愣了愣,问她:“少主说什么?”
赵瑾简扼地重述了一遍当年搭救秦惜珩的事,沈盏闻之呆滞了许久,才喃喃道:“天意吗?这真是天意吗?”
“所以当年要接应的,其实就是仪安公主?”赵瑾追问,“那你们当初到底要做什么?为什么要绑仪安公主?”
沈盏静了静心,说道:“三年前,我们损失惨重,如果一切重来,又不知要花费多少气力,于是夜先生便想在宁氏周围插一个我们的人。”
赵瑾忽觉自己双手冰凉,好似浑身上下的血都凝住了,她失声问道:“你们想李代桃僵,找个人冒充仪安公主?”
沈盏道:“只有仪安公主是特殊的,她自幼长在宁氏膝下,可以出入任何地方,这自然也包括宁府。如果拥有这个身份的人是我们的,那么一切也就好办多了。”
这样的消息于赵瑾而言可谓是惊天的,她从来没有想过,那个一直为梁州提供信息的人,心思竟然这样地可怕。
“你们怎么能……”她声音颤抖,不愿相信地继续问道:“那你们要找何人替代?这世上怎会有容貌脾性一模一样的人?”
沈盏道:“少主不知,这世上,多的是法子可以达成。一个还未及笄的丫头,胆子能有多大?可以被吓傻,也能被吓得忘记过往,脾性这些东西,其实很好遮掩。至于容貌就更好说了,易容就行。可叹当年天意如此,若是少主能顺利接应……”
“不。”赵瑾硬声打断,“即便当年一切顺利,就算你们真的把她交给我,我也会毫发无损地将她送回去。”
沈盏愣住。
赵瑾道:“凡事有所为,有所不为。公主何其无辜,你们却硬要将她卷进来。”
沈盏忙说:“少主误会了,夜先生并不是要对仪安公主下杀手,只是打算将她送去梁州,找个地方养着罢了。”
“可她原本不该遭受这一切!”赵瑾微怒,“她明明是金枝玉叶,有父母兄长的疼爱,为什么要转往外乡孤零零地吃苦受罪?你们只想着她没有性命之忧,可她长在宫里,本就没有性命之忧!”
沈盏语塞半晌,想要解释,可面对赵瑾的这副怒容,他又不知该说些什么。
赵瑾缓了口气,稍稍放低了声音道:“我明白夜先生的难处,可这也不是你们牵连无辜的理由。我知道这么说很无理,但是还请沈领头转告夜先生一声,请他以后注意分寸,否则我不会听之任之。”
沈盏道了声“是”,不敢回嘴。
“那当年的那个人呢?”赵瑾又问,“就是抓了公主,要去与我接应的人。”
沈盏黯然道:“他弄丢了人,或许是不知道该如何交差,于是回了绮霞楼,想看看是不是还能联络到其他人。可是官府当时料定咱们还有漏网之鱼,因而专门派了人在暗中盯守,他就这么自投罗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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