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少在这醉生梦死的富贵温柔乡中,有一个人能真正地体谅她。
月影婆娑,虫鸣阵阵,她回身望了那紧闭的院门一眼,然后将玉收入怀中,握着花枝浅笑离开。
与秦佑开诚布公后,赵瑾深思一宿,次日一早就去了揽芳楼。
她见了沈盏就问:“前日我来的时候,听说竹笙病了?他是真病了,还是你有事外出了?”
沈盏笑道:“少主真是敏锐。”
赵瑾问:“出什么事了?”
“少主先坐。”沈盏给她倒了一杯水,“那日有人声称春闱泄题,这事与范家当年的案子太过相似,属下便去查了查事情的始末。”
这正是赵瑾想不通也急于知晓的事情,她问:“这案子究竟是怎么回事?那名举子找到了吗?”
沈盏道:“人找到了,但已经死了,具体是什么身份,我们的人还在查。”
赵瑾又问:“夜先生对这事怎么看?”
沈盏道:“多半是宁党所为。”
“为何?”赵瑾不解,“朝局如今大半都被他们把控着,他们根本就不需要故技重施,难道崔家有什么人得罪他们了?”
沈盏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这么说,少主已经知道建和十四年的春闱案始末了?”
赵瑾承认,“是。”
她将昨日与秦佑谈话的内容都说了,沈盏听完长长地叹气,“这就是关键所在。”
赵瑾越发不懂,“什么意思?难不成宁相知道燕王一直在伪装作戏?”
“不是燕王。”沈盏摇头,“这次的事情与二十四年前的太像了,少主当年还未出世,所以不知道当时的范家都经历了什么。宁党造了这么一出戏,就是要让少主知晓旧案的全部。燕王也好,旁人也罢,只要这案子再现,当年的明细就一定会落入少主耳中。这就是他们的目的所在。”
“要让我知道?”赵瑾更加想不通,“我当然知道先生一家没落至此源自于当年的春闱案,可即便我知晓了旧案的全部,那又能怎样?”
沈盏的目光也变得更加深沉,“如果圣上当年能强硬一些,范家或许可以保住,老侯爷不至于为了求情而辞官,世子更不会在战场上逢难,而少主你也不会像现在这样孤守梁州,与敦华夫人骨肉分离,天各一方。”
赵瑾听得有些呆滞住,过了一会儿苦笑道:“话是这么说没错,可是妄图用一件旧案来离间我和圣上,只怕不能吧。”
沈盏道:“倘若圣上要将剑西的军饷先划出三成来拨给朔北呢?”
赵瑾只觉得脑中一炸,以为听错了,茫然道:“什么?”
沈盏闭了闭眼,怅然道:“朔方开战在即,但国库里已经没有多余的钱了。”
赵瑾听着他这话,突然想到了昨日面见楚帝时,对方那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消息确切吗?”她问。
“圣上虽然还在犹豫,但最终如何,也说不准。”沈盏道。
“那岭鞍呢?”赵瑾不死心地又问,“北疆危急,岭鞍的军饷也要拿出一部分用来支援吗?”
“少主忘了,岭鞍的军饷年前就已经拨了。”沈盏说着又叹气,“有了周茗,岭南守备军如今等同于宁家的自家军,宁澄焕怎么可能会让自己人饿肚子。”
赵瑾久久难以平静,她心里蓦然涌起一团火,可却没处撒。
沈盏如何看不出她的愤懑,忙说:“少主冷静,你若是就此表现出来,岂不正中他们下怀?”
一件陈年旧案或许并不能挑起赵瑾对楚帝的不满,可若是再加上军饷的事,赵瑾只怕很难释怀。
她握紧的拳慢慢松开,声音里带上了一丝哑,“我昨日进宫,圣上尚且犹豫,多半是还没决定,现在你既然已经对我提起,想必有人动作更快,已经先于圣口将事情传了出去。三人成虎,只怕容不得圣上再行斟酌了。他们真是……好狠的心。”
赵瑾的眉眼里虽然还写着不甘,可情绪已经稳和了许多,沈盏看着她,稍有松气,“少主能明白这点就好,无论如何,一定不能中了旁人的套。”
“我知道了。”赵瑾略一点头,站起身来,“若无他事,我先走了。”
“对了少主。”沈盏在身后叫住她。
赵瑾回转身,“还有什么?”
沈盏道:“圣上身边有一位谢常侍,叫做谢昕,是内侍省的首官,少主记得离他远一点。”
昨日时,赵瑾就对谢昕有几分好奇,现在沈盏又特地提起,她便问道:“这人究竟是谁?我看圣上好似很信任他。”
沈盏道:“他从前是侍奉夜先生的陪读,时常跟着出入宫廷。范家没落后,圣上念着旧情,将他调入了宫中。”
赵瑾重新坐下,问道:“圣上念他是范家的旧人,就这么带在身边倒也没有什么不妥,这人究竟怎么了,为何让我不要靠近?”
沈盏轻声一叹,“少主不知,这人正常时还好,可一旦偏执起来,就会像个疯子。夜先生上次嘱咐属下传话,让少主不要与他有什么交涉,省得一不留神被他拿捏住。”
赵瑾不免觉疑,“他是天子近臣,还能容得了他发疯?”
沈盏道:“人前一套,人后一套,这再容易不过了。他只要哄好了圣上,不犯什么大错,就没人敢对他怎样。况且……”
他稍稍一停,赵瑾不由得更加好奇,“况且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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