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右皇亲簇拥着楚帝离去,秦惜珩看着谷怀璧的背影,犹豫了一会儿后,还是没有跟上去。
赵瑾道:“事情已经了了,公主也回盛芳殿吧。”
秦惜珩盯着她左手上污秽一片的绷带,关切道:“你手上得换药,身上全是血,也得换。”
赵瑾把左手往身后缩了缩,道:“不妨事的,公主赶紧回去吧。还有谷常侍,也不知道他伤势如何,公主要不去看看?”
秦惜珩没有顺着她的话往下说,而是问道:“刚刚,你替我挡住傅玄柄的时候,没想过自己会受伤吗?”
赵瑾笑笑,“形势紧急,哪里想得了那么多?与公主相比,臣的性命无足轻重。况且臣的使命,是保护大楚的万千子民,公主也是其一。”
秦惜珩的眼圈渐渐泛红,她看着赵瑾嘴角温和的笑,心中愧意更盛。
“傅玄柄说的那些话,你不要多想。”她低着头说。
“哪些话?”赵瑾起初不解,随后反应过来,摇头道:“公主也说了,他不过是要趁机扰乱人心罢了,臣不会放在心上的。”
秦惜珩黯然道:“他死就死了,可怜阿姊还有孕在身。这次春猎,阿姊原本不想来的,可为了能与他多相处些时间,阿姊才勉强跟来。”
赵瑾不由得叹气,“这孩子生或不生,允嘉公主都要受苦。”
“算了,不说他。”秦惜珩看她一身狼藉,道:“你随我一起去盛芳殿,这手上的伤必须再换一下。”
宁皇后在宫中听闻惊变,飞书询问了好几次。现在混乱一平,凤正宫的宫人刚好抵达东寰猎场。
“万幸公主无事,皇后听闻公主落险,担心了好久,在宫中心急如焚,就差亲自过来了。”
秦惜珩道:“我没事,你们先回去给母后报平安。”
宫人们不动,道:“皇后说,先是有杀手出现,后来又有谦王祸乱,这东寰猎场实在是不安全,希望公主天亮就回宫。”
秦惜珩蹙眉,“猎场的事还得由父皇来处决,太子哥哥也一定会跟着留下,既然这样,我怎能先行离开?”
赵瑾换了一身干净衣裳,现在正在给手上换药,闻言对她道:“天亮后,公主还是先回宫吧,臣留下来守着圣上和太子。”
“不行!”秦惜珩瞪她一眼,“你还有伤,要走也是你先走。”
赵瑾笑了笑,“圣上将南衙的职权暂交给臣,臣明日还要去复命,轻易是走不开的。现在已近子时,公主歇吧,臣走了。”
她将秦惜珩推给宫人们,又嘱咐道:“公主脚上还有伤,你们当心些照顾。”
秦惜珩想也不想就拉住她的手臂。
赵瑾不解地看着她,问道:“公主还有事?”
秦惜珩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拉住她,两人四目对视须臾,她松了手,摇头说:“没事。”
她只是不想看到赵瑾背身离去时的身影,就在方才拉住对方的瞬间里,她甚至在想,赵瑾如果能留下来就好了。
寝殿里熏起了安神香,秦惜珩闭目躺在床上,整颗心都被赵瑾离去的背影占满了。
梦里下起了大雨,那声音落在耳边,久远得像是上辈子的事。
身后马蹄疾驰,她被瓢泼大雨浇了一身,视线模糊之下,就这么在泥泞不堪的坑洼地面滑了一跤,崴着了脚。
“救命——”
然而求叫也没有用,雨声盖住了她的哭喊,身后的马蹄踏着泥洼中的水步步逼近。
脚踝处疼得厉害,大雨倾盆,淋得她连眼睛都睁不开。这样恶劣的天,即便是逃到了官道上,也遇不到半个人。
秦惜珩嗓子都哑了,并起双手与膝盖尽可能地爬着前行,就这样在起着雾的雨帘中隐约看到了林子外面的官道。
她跛着脚转到了官道上,几乎要因为背后渐近的马蹄声而绝望时,忽然看到雨帘中有个戴着斗笠的骑士正策马往这边飞驰。
“救命!救命!”她抓住最后一根活命的稻草迎着骑士跑,冲马上的人喊:“救救我——”
追杀的马鸣声贴上了耳廓,土匪也随之而来,秦惜珩腿上酸软,脚踝处更是剧痛,再次摔在滂沱的大雨中。
斗笠人似乎是从马背上飞下来的,两脚就踹翻了追来的土匪,揽着她又飞回了马鞍上。
秦惜珩不知道这人是谁,隔着一顶斗笠与蒙面,她也看不清来人的相貌,此时的她紧紧地抱着斗笠人,满心只有劫后重生的庆幸与后怕,再也顾不上其它。
“雨太大了。”头顶传来斗笠人说话的声音,秦惜珩昏昏沉沉地睁了眼,听到他在滂沱雨声中朦胧的声音,“前面连路都要看不清了,先找个地方避雨吧。”
秦惜珩浑身酸软无力,连回答他的劲儿都没有。
她听到木门“吱呀”开启的声音,然后被斗笠人放在了坚硬的地上。
“你靠着墙不要动,我先生个火。”
斗笠人脱了蓑衣晾在一旁,熟练地用火折子生了一摊火,问她:“你怎么样?”
大雨冲散了夏日的暑气,秦惜珩冻得浑身发抖,本能地往火堆边拱,烤了一会儿才小声道:“没事了。”
“你饿吗?要不要吃点东西?”斗笠人从怀中掏出一包牛皮纸,打开了递过去,“馒头,可能淋了点雨,有些湿了。”
秦惜珩此刻缓过了一点劲儿,终于有了思考的力气,但她并没有伸手去接,只是婉谢道:“多谢,可我不太吃得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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