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瑾暗想公主殿下还考虑得挺周到,竟将她顾虑的事情也想到了,于是点头道:“是。一切都听公主的。”
秦惜珩看她唯唯诺诺,量她也不敢乱来,便放下了心中的戒备,道:“我今夜不赶你走,你晚上就睡外间的那张榻。有些话得说在前头,凝香他们会彻夜守在外面,你晚上最好不要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
“是,臣听候公主安排。”赵瑾简直是求之不得,退出屏风之后舒舒服服地往美人榻上一躺,长长地舒缓下了一口气。
这媳妇娶的太他娘的值了。
一夜风平浪静。
赵瑾每日辰时不到就醒,今日也不例外。她舒心地伸了个懒腰,穿戴完毕后轻手轻脚地出了新房的门。
新房外如秦惜珩所说,站了一排的婢女内官。赵瑾迎面对上他们,尴尬地笑了笑,小声道:“公主多半还没有醒,你们再等等,我先去换身衣裳。”
凝香怕她不识路,正要开口,赵瑾便道:“含章院嘛,我知道怎么走,你们不用跟来了。”
她笑呵呵地消失在了这群人的视线中,才转过长廊外厅,便听到树丛后传来窸窣之声,韩遥随之出来。
“侯爷。”
“不是让你在院子里待着?跑出来干什么?”
“我听说公主的脾气不好,然后……然后……昨天晚上,侯爷……你……你……”韩遥支支吾吾半天都没说出个所以然来,一副想问什么又不敢问的憋屈模样。
赵瑾一眼就看穿他的心思,反倒怕他把自己憋出病来,主动道:“昨夜分榻睡的,没什么事。往后我住在含章院,与她不会有什么纠葛。”
韩遥如释重负,显然比她更加紧张,又问:“侯爷,咱们以后还回侯府吗?”
赵瑾想了想,摇头,“眼下不知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咱们,今时不同往日,还是尽量少回去。”
韩遥看着她,面色有些古怪,“侯爷,我怎么觉得,这不像是公主嫁给你,倒像是你嫁给了公主。”
赵瑾脸上青白交加,有些拉不下脸面,最后呛他一句:“我是嫁进公主府的驸马,那你就是驸马的陪嫁丫头。”
韩遥自讨了个没趣。
赵瑾白他一眼,又问:“要你查的事,怎么样了?”
韩遥立刻正色,道:“时间太久了,实在是无从查起,宗政开当年既然做了,定然不会留下把柄任人拿捏。”
他见赵瑾眼色一沉,马上又说:“但我们去查了谭子若,他确实是邑京人士,也是在建和三十三年离京,至于离京之后的去向,我们暂且无从得知,更别说他提到的那些事情了。侯爷若是真的要查,只怕得动用夜鸽才能知道他有没有说谎。”
赵瑾沉吟半晌都不说话,韩遥轻轻地喊:“侯爷?”
“不必了。”赵瑾迟迟开口,“这么大的事情,量他也没有胆子唬我。”
韩遥试问她:“那咱们接下来就是等?何时回梁州?”
赵瑾看四周无人,于是与他边走边说:“往年,下放给剑西的军粮总是最迟。今年我既然就在邑京,一定得催着军粮早点下放。”
韩遥问:“那咱们岂非还得再等一个月?”
赵瑾“嗯”了一声,韩遥瞬间就恹了下去。
“怎么,”赵瑾瞥他一眼,笑问:“富丽堂皇温柔乡难道不比梁州那穷乡僻壤好?”
韩遥抱怨道:“邑京再好,也闷得慌,连个跑马的地方都没有。自打来了这里,我就浑身不自在,还得提防着周围,总觉得像是被人圈起来的牲口。”
赵瑾仰头,望着西北方向的天空,慢慢说道:“你当我们回了梁州,就不是被圈着了?”
韩遥自小长在西陲,不懂京中的这些诡谲风云,他轻轻地“啊”了一声,想也不想便问:“为什么?”
赵瑾却问他:“你知道这次来邑京,我为什么挑了你吗?”
韩遥想了想,回答道:“应该是只有我最空闲吧。”
两人已经走到了含章院前,赵瑾让他先进去,自己跟在其后,反手就扣上了门。
韩遥看她此举,不明所以问道:“侯爷,怎么了?”
“屋里说话。”赵瑾快步进屋,紧闭了门窗才对他道:“因为只有你没什么心眼。”
韩遥顿时觉得脸上发烫,有些难为情道:“侯爷,你是夸我还是骂我?”
赵瑾道:“实话实说而已,正是因为你没有心眼,所以充个二混子的随从,旁人看不出什么问题。有什么主子,就有什么随从,不是吗?”
韩遥越发无地自容。
赵瑾叹了口气,“我原以为这次来京,不过是表个立场,充傻卖惨就能草草了事,谁知局势会变成现在的样子。如今进退两难,更是无从落子。”
韩遥不大懂她的意思,问道:“侯爷,什、什么意思?咱们现在的局势很不好吗?”
“你性子耿直,不知道邑京的这些弯弯绕绕也是正常。”赵瑾坐下,肃色对他说起正事,“外戚掌权,宁家独大。圣上用仪安公主与梁州联姻,要的不仅仅是我,还有剑西三州的兵。”
“所以侯爷你与公主的婚事才这么仓促,圣上是要抢在宁家之前争取到剑西的兵权?”韩遥终于明白了一点。
“对。”赵瑾点头,“你以为,程新禾凭什么能到今天这个位置?那是因为圣上需要一个人替他揽住北方的兵权,而程新禾碰巧成了这个人。同样,你以为周茗为什么能成为南疆统帅?那是因为宁家要与圣上分庭抗礼,而他,也是宁氏碰巧挑选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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