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沌冠冕 - 第一百五十六章，妖精龙和雪精灵

    谷地历1361年2月初，胡雷克森林。
    冬季的寒风将胡雷克森林区域冰封在白茫茫的世界之中，这里的河流上结着一层厚厚的冰盖，针叶林上落满了皑皑白雪，尽管土地已经不像一个月之前冻得那么僵硬了，但距离解冻还有很长一段时间。
    在见过了苏伦麻麻之后，亚伦便决定从苏萨尔出发了，不过他并没有直接前往晚星镇的营地，而是先履行约定——将大地行者罗多克的枯萎荆棘之杖送回了胡雷克森林。
    胡雷克森林前文也说过了，位于科米尔的东北角，毗邻雷鸣峰山脉，这座森林原本是一座最原始的森林，但随着科米尔不断地开垦和拓荒，原本精灵帝国留给人类的大森林如今被切割得支离破碎，裂成许多小块。
    胡雷克森林就是这些割裂森林中面积较大的一块，曾经这里地广人稀，直到亚桑四世时期开始了大规模的拓荒开垦活动，人类拿着斧头进入森林，试图开垦足够的农田，最终酿成了大地行者罗多克的悲剧。
    对罗多克来说，人类的开垦行为就是入侵，就是谋杀，就是无耻的、残暴的侵略者。
    而本地居民则不这么认为，这些开拓者在森林边缘艰难生存，时不时还要面对森林中的魔物和邪恶部落，而森林开垦的农田大多有肥力不足，作物收获有限的毛病，因此本地人往往连维持温饱都是问题。
    都这样了，那个该死的德鲁尹还说我们是罪人、是凶手，毫无廉耻之心地对砍伐队实施了屠杀？这德鲁尹到底是不是我们人类同胞？站不站我们人类同胞这一边？
    我们人类只是为了得到一些生存空间！我们只想要活下来！
    所以当亚伦等人来到了胡雷克森林边缘，向森林边缘的村庄居民打听关于罗多克的事情时，村民们往往将德鲁尹和杀人犯、反人类捆绑起来，他们不欢迎任何德鲁尹的靠近，他们将德鲁尹视为破坏他们艰难生活的元凶。
    空中飘着飞雪，亚伦等人离开村庄后，埃莉诺终于忍不住说道：“他是一位堕落的德鲁尹，他留下了累累血债，他残害了上百名人类，可现在，我却怎么都恨他恨不起来，亚伦，你说我们错了么？”
    “难道吾主不是教导我们，人人都应该得到平等对待么？”
    “我们没错，但德鲁尹也没错，因为对他来说，森林就是他的朋友，小树就是他的伙伴，我们都没有错。”堂哥马克西米安身披着一件破旧的武僧长袍，他双手合十，苦笑着摇头：“大家都只是想要活下来，想要得到生存空间，埃莉诺小姐，你该不会以为科米尔的扩张过程很和平吧，为了立国，我们整整跟周边的势力打了四百年，别的不说，地精跟豺狼人的尸体应该堆得比雷鸣峰都要高了。”
    “啧，说这些有的没的做什么。”二学长迪斯马嘴里叼着一根草籽，他并不喜欢德鲁尹的故事，这种故事对他来说简直就跟浪费时间无异：“说到底，就是这个什么大地行者不够强，如果他够强，事情会变成这样？如果他是个传奇，他说这片森林我来守护，这里的人们敢拓荒么？”
    “弱就是弱，没什么好说的，对这件事来说，德鲁尹是弱者，而对这里的人来说，他们面对德鲁尹是弱者，所以他们都遭到了惩罚。”迪斯马对这件事做了一个总结，二学长不屑地扭过头：“快点吧，亚伦，别在这里浪费太多时间。”
    亚伦笑了笑，他用手轻浮去埃莉诺洁白牧师长袍上的雪花，望着远处的约定之所默然不语。
    他们这一行人一共四人，分别是亚伦-萨利安自己，牧师小姐埃莉诺，二学长迪斯马和堂哥马克西米安。
    大小姐夏洛特虽然打定主意加入了光复军，不过她手头上还有一些事情要处理，双方约定在晚星镇的营地汇合，大学长雷纳德则是加入了正义教会的队伍，还有亚伦的几位紫龙骑士同僚加入了劳尔女士的后备骑士大队。
    令人注意的是，班恩神子曼纳科恩-阿纳海姆也高调地宣布要加入了劳尔女士的光复军，阿纳海姆家族为此动员了整整200人的私军，全都是学徒级以上的职业者。
    劳尔女士并不知道曼纳科恩的身份，她因而对阿纳海姆家族的加入十分感动。
    科米尔有希望，人类有力量！
    亚伦对班恩神子的加入有所警觉，他也不知道曼纳科恩这么高调的目的是什么，正好，时隔几个月，亚伦终于想起了自己跟大地行者罗多克的约定，那把枯木法杖还没有送回森林呢。
    于是他来了，跟着埃莉诺、马克西米安、迪斯马一起。
    孕育小树的溪谷如今被破坏得很厉害，人类将这里作为了一个据点，使用围墙把这里分隔开，小小的瀑布下建起了一个水车，德鲁尹记忆中茂密的丛林被光秃秃的农田掩盖了，亚伦相信，如果罗多克看到这一幕，他会大吼一声“这是何等的亵渎”，并再次出手。
    大部分德鲁尹便是这样，如果是自然演化或者种群进化、气候变迁，那么德鲁尹往往都不会干涉，因为他们相信这是自然之力的选择，可农田取代森林则不是，因为农田系统是一种非常脆弱，不能自给自足自我循环，需要大量人为力量干涉扶持的系统。
    这是对大自然的亵渎，至少德鲁尹们是这么想的。
    人类的发展过程总是伴随着对自然的索取和再索取，诸神对此的态度也不同，据说大地母神裳堤亚本来和橡树之父西凡纳斯关系很好，可裳堤亚过于偏袒人类引起了西凡纳斯的愤怒，双方的关系也逐渐从亲密无间退步到守望相助的普通盟友。
    经过一番搜寻，亚伦最终找到了德鲁尹口中“小树”的所在地。
    他将枯木法杖插在了小树被砍伐的位置上，让法杖深入到土地中，这是一把充斥着诅咒，却也拥有强大力量的德鲁尹法杖，如果处理不好，很容易引发土地的腐化并出现一些异常现象，因而亚伦又使用生命系魔法让原地长出了一串的灌木，将法杖掩盖其中。
    这些灌木可以平衡法杖的腐化掩盖它的存在，而如果有人过来把灌木全都砍了硬要将法杖再挖出来利用，也不关自己的事情了。
    归还了法杖，亚伦想了想，还是决定写点什么，对方曾经是大师级的德鲁尹，不应该这样寂寂无名地死去，他在灌木上刻下了罗多克的名字。
    “大地行者罗多克，一位堕落的大师级德鲁尹，期望着，向往着，为大自然而战，有功绩，有罪行，遭遇过挫折，鼓起过勇气，造成了灾难，也为了对抗蛇人付出了生命，就这样，愿你的灵魂得到安息。”
    亚伦叹了口气，看在对方帮助自己对付过蛇人、为之牺牲、留下了德鲁尹传承的份上，他尽量以春秋笔法描述了对方的一生。
    “如你所愿，你的法杖葬在了小树生长的地方，罗多克，你我之间的承诺，我兑现了。”亚伦轻轻的行礼一下，就打算离开。
    然而，就在亚伦转身的瞬间，灌木丛中却升起了一股黑色的浓雾，它挥发到空中，形成了紫灰色的形状，一个低沉的扭曲声音随之响起。
    “我好恨啊~”
    “什么人！”亚伦等人脸色一变，他立即掏出了暗月之剑，埃莉诺举起了月之手战锤，马克西米安取下身后的长弓，而迪斯马则是不确定地看着周围。
    “我好憎恨啊~我本善良，却遭到了如此可怕的命运，人类，我要毁灭你们~~”
    浓雾形成了一个树人的形状，它笼罩在紫灰色的雾气中，令人看不清楚它具体的模样，树人盯着亚伦几人：“我不甘心，我不甘心！”
    “罗多克？”亚伦疑惑地看着灌木丛上方的影子，他用着暗月之剑指着树人的影子：“我们之间的约定已经完成了！”
    “不，我不甘心~人类，我不想就这么死去~”树人之影继续吼叫着：“人类，你感觉到了大地的伤痕么？你感觉到了世界的痛楚么？”
    “你是罗多克？还是？”亚伦皱着眉头，见埃莉诺已经在准备释放神术，他伸手示意埃莉诺先不要动手：“我再强调一遍，我们之间的约定已经完成了。”
    树人之影明显迟疑了一下，在停顿了几秒之后，它这才说道：“我们曾经一起并肩对抗过蛇人，人类，我因此而牺牲，你不能通过如此简单地方式平息我的怨灵，否则我将撕裂大地，我，就是力量的化身~！”
    “你们必须要献上贡品，平息我的怨念~”
    “好吧，你想要什么，只要不要太过分，我尽量满足你。”亚伦叹了口气。
    “很好，人类，我闻到了，那个半精灵女性的身上有甜香的气味，你们只需要把她身上的蜂蜜饼干和鲜奶瓶留下来，我的怨念就可以得到平息~”
    “？？？”亚伦一脸迷惑，埃莉诺“啊”了一声，又羞又恼地捂住了胸口，马克西米安则是暧昧地笑了笑，等待着亚伦的决定。
    亚伦心想这要求是什么鬼？
    罗多克就算灵魂还没有离开国度，他所憎恨的也是人类，是科米尔人，是那些屠夫，甚至是亚伦他本人也没有问题，但要求得到蜂蜜饼干和鲜奶是怎么回事？
    这事有点不对劲。
    而且，亚伦没有感觉到怨灵那浓重的怨恨和对生者的憎恶。
    怎么回事？
    亚伦还在思考时，不远处的一颗大树的树荫之下，一头小小的迷你龙类已经乐得前仰后合。
    “哈哈哈哈~笑死我了。”
    “杂鱼人类，杂鱼杂鱼，完全的杂鱼嘛~”
    “一群笨蛋~”
    这头小小的迷你龙有着比猫稍大一些的体型，一对如蝴蝶般漂亮的双翼在皑皑白雪中反射着动人的色彩，细长的尾巴跟随着主人的快乐喜悦疯狂地甩动着，小小的迷你龙看着那几个人类被自己的幻术骗得团团转，笑得滚来滚去。
    “接下来要怎么捉弄他们呢？”
    蓝色的龙鳞反射着白雪的光芒，但是没有人注意到这头迷你龙的存在。
    其实，它已经跟了几个人好一段距离了，它的学名叫做妖精龙，是亚龙种中非常特别的一种龙类，属于混善阵营，活着的意义就是无穷无尽的乐子。
    它被亚伦的超凡魅力吸引而来，本来想看看这个气质特别的人类能带给自己多少乐子，结果牧师小姐身上的香香气味吸引了它。
    唔，蜂蜜饼干（其实是松饼）！好想吃！
    唔，想喝鲜奶，冰冰凉凉甜蜜蜜！
    于是它就用自己的幻术魔法整了个活，它经常这样干，骗吃骗喝，生者出于对死者的恐惧，往往都会选择让步。
    妖精龙还在做着白嫖一顿甜点的美梦时，二学长迪斯马的嗓门正在靠近：“喂！小东西！”
    糟了！被发现了！
    妖精龙脸上的嬉笑表情立即消失，它赶紧给自己释放了一个镜影术，小小的身体分出了三道虚影，直接从树梢上一个滑翔窜了出去：“你干嘛？哎幼~”
    “别跑！”迪斯马立即追上，二学长手中一刀一剑，再加上他攻击性很强的面容和那一双死鱼眼，吓得妖精龙抱头乱窜：“亚伦，我发现了，是这头精灵龙搞得鬼！”
    果然，随着妖精龙被发现，所谓的“树人怨灵”立即消失了。
    原来是妖精龙搞的鬼！亚伦也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他在书里面看到过关于妖精龙的图鉴，知道这是一种喜欢恶作剧，不存在主观恶意的善良生物，就打算出眼阻止：“等等……学长，别动手，而且那叫妖精龙，不叫精灵龙！”
    “呵，妖精，精灵，都不是什么好东西！”迪斯马冷笑着继续追击，他在雪地中快速穿梭，一个精巧的滑步勐地闪过妖精龙的龙息，无视了对方哇啦哇啦的叫声和“等一下，让我们聊聊”的求饶声，大笑道：“看着，学弟，看看我把这个捣乱的小家伙制服！”
    “就你叫精灵龙是吧？”迪斯马释放了一个魔法，林海雪原的地面上升起成片的荆棘，眼见着就要将妖精龙彻底捆住。
    “休！”
    一点寒芒自远处而来，弓弦身响，箭失飞至！
    迪斯马脸色骤变，二学长下意识地就感觉到了巨大的危险，他这次不顾形象，一个懒驴打滚闪开。
    他的决定是正确的，箭失落地，爆炸声响，雪花飞溅，雷声震天，整片森林随着这一声巨响震得块块白雪纷纷从树枝和树梢上滑落而下。
    在迪斯马闪开的地方，留下了一个直径三米的大坑，冒着浓烟。
    远处，两位手持长弓的精灵现身了，他们身形修长，女精灵大约有6英尺1英寸（1.83米），男精灵则是比亚伦的表格罗贝尔还要高一些，可能有6英尺6英寸（1.98米），他们都身穿着修身的白龙龙皮皮甲，一头澹金色的华丽长发、浅棕色的肌肤和银色的双眼，于雪中凛人傲立。
    “把你嘴巴放干净点，人类。”男性精灵用极为傲慢的语气说道。
    “否则，下一箭瞄准的就是你的脑袋。”女性精灵同样抬起下巴，态度十分无礼。
    追来的亚伦等人中，堂哥马克西米安的脸色微变。
    他认出了这两个精灵，也认出了他们的箭术。
    爆裂箭？
    奥术射击？！
    是魔射手！
    来自极北之地，只在传说中存在的雪精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