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沌冠冕 - 第三十四章，回气与动作如潮

    下午，亚伦跟卢锡安坐在掌旗官的办公室里，卢锡安为自己的新徒弟泡了一杯热腾腾的咖啡：“喝吧，明天你就要开始跟新兵们一起训练了。”
    “新兵？”亚伦坐在舒服又柔软的沙发上，中午喝了不少酒，他有点头晕，还有点兴奋。
    “嗯，王女殿下敕令，这两年紫龙骑士团都会培养两批骑士新兵，第一批骑士新兵是春天之前招募，到秋收结束，时间大概六七个月不定，这一批新兵主要是由各地小贵族、骑士、教会乃至于工匠、庄园主、富有的商人推举的预备骑士，就像迪斯马一样，他还是见习骑士，连骑士头衔都没有，只有通过了考核，他们才能够成为骑士，获得骑士头衔。”
    “这就代表他们成为贵族，小贵族。”
    卢锡安坐在桌子后面，手里端着咖啡：“第二批骑士新兵主要就是已经拥有骑士头衔的职业军人，或是像你这样的大贵族子弟，无论你们是否通过考核，你们的身上都已经拥有骑士头衔或是爵位了，他们会稍迟一点时间督促完春耕才加入，同样是秋收时考核。”
    “第一、二批新兵本质上来说是两个世界的存在，对前者来说是他们踏进贵族大门的唯一机会，一生的唯一机会，后者……大部分大贵族子弟都参加过这个课程。”
    “所以本来应该加入第二批新兵的我，变成了第一批新兵？”亚伦明白了：“难怪我今天见到的新兵不少是苏萨尔以外来的。”
    “如果这是王女殿下的意思，那么我们就只能接受。”卢锡安点头，掌旗官对着亚伦说道：“好消息是，亚伦，曼努埃尔至少对你进行了最基本的训练，坏消息是，我们不可能因为你专门开个训练班，你需要跟第一批新兵们一起，你是插班生。”
    “我没问题。”亚伦给予了肯定的答复。
    “这样最好。”卢锡安见到亚伦展现出了极强的适应能力，又想到他今天已经能够跟迪斯马打成平手，一时之下居然没有什么可说的了，于是掌旗官干脆挑起了一个话题：“现在，除了你之外，我带的另外两个见习骑士你也见到了，对你这两位兄弟，有什么想说的么？”
    “……我很在意一件事，导师，尹恩……”亚伦顿了一下，在卢锡安严厉的目光中还是补充道：“大监察长为什么说，您这是要开孤儿院？”
    “…………”卢锡安掌旗官的神色一下子暗澹不少，他摸着自己的胡子，亚伦印象中那个强壮又风华正茂的英雄形象也露出了些许沧桑：“雷纳德-格罗斯克罗尹茨，是我的第一个见习骑士，我的第一个学徒，他的父亲是着名的凯文-格罗斯克罗尹茨。”
    “凯文-格罗斯克罗尹茨，绰号‘大十字’，是一位杰出的圣武士，他的母亲则是一位美丽的小姐，曾经这两个人是那么地美好，这场婚姻那么地令人羡慕。”
    “可惜好景不长，不知道为什么，原本一对那么亲密的夫妻最终选择离异，凯文将当时年幼的雷纳德交给我带，嘱咐我带好他，而雷纳德的母亲不久后就自杀身亡了，从那一天起，凯文次次战必争先悍不畏死，终于在一次追击散塔林会的过程中壮烈战死，雷纳德也就成了孤儿。”
    “……我见过雷纳德，他就像一个小太阳。”亚伦移开视线，将注意力转移到墙上的画像，那是卢锡安一手一个孩子，将十岁左右的雷纳德跟迪斯马一起抱住：“那迪斯马呢？”
    “迪斯马是我在龙湖旁边捡到的弃儿。”卢锡安的目光陷入回忆中，掌旗官面露微笑：“我那天也不知道怎么了，就是想要去龙湖边走走，结果就在沙滩上的马鞍藤里面，我看到了一个婴儿，他还在襁褓之中哭哭啼啼，我抱着他沿着龙湖找了几个小时，也没有找到人，于是就把他带回了骑士团，给他取名为迪斯马，意思是强盗，毕竟我可能就是个强盗，这孩子是我抢来的。”
    “他还真像个强盗，脾气真坏啊。”亚伦明白了，他直接吐槽道：“连个姓氏都没有，就敢对子爵大人扣动扳机？也就是他是你的养子了，换成别人，事后去找他麻烦是极有可能的。”
    “迪斯马的实力早都可以通过骑士考核了。”说起这件事，卢锡安也觉得头疼：“迪斯马只算是我的半个养子，但他就是不愿意跟我姓巴克曼……这只是小事，他的实力其实早就够通过骑士考核了，但他永远都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不愿意学习骑士的礼节，他真是龙湖边的马鞍藤，天性野蛮无序。”
    “我不知道他这样下去会怎么样，我可以感觉到，他对战斗的渴望，他对武技的渴望要胜过一切，规则跟秩序在他看来都是不便之物……”卢锡安没有说下去。
    亚伦也没有来得及回答，就听见走廊上急匆匆的脚步声。
    “臭老头！你又在跟别人说我坏话！”
    彭~门被一把推开，气急败坏的迪斯马涨红着脸：“我不是跟你说过，不要整天跟别人说我的事情了么？！”
    “休~”卢锡安抓起桌上用来压羊皮纸的桉板，大手一甩，桉板精确无比地击中了迪斯马的脑袋，将这个“强盗”一击撂倒。
    “他是你的学弟！我有义务要让他知道他学长的事情！”骑士导师的咆孝声随之而来：
    “还有，我说过多少遍了！在骑士团要塞，要称我职务！
    ！”
    ————我是要称我职务的分割线————
    第二天清晨。
    亚伦跟一群新兵站在一起，宽阔的训练场上，剑术大师让新兵们站成一个半圆，听他说话。
    春日的阳光十分舒适，换掉了昨天那身破烂衣服交给骑士团后勤修补后，亚伦换上了标准的训练服，这种使用较粗亚麻布衣服层层叠叠缝合的类似绵甲一样的甲胃覆盖了从肩膀到膝盖的要害处，属于是基本上打不烂的那种。
    人手一把木头长剑，上面严重的刮痕缺口说明这东西随时有可能断掉。
    亚伦注意到了他的同期生们各个斗志昂扬，而他反而格格不入。
    他们有将近20个人，由于是第一批学生，几乎所有的学生都是那些中高级官僚、普通骑士、高级工匠、高级牧师、大商人、庄园主或是庄园主管家、高度富裕自耕农的儿子。
    他们赶上了好时代——由于圣者浩劫与地精战争，王国蒙受了难以想象的损失，不仅亚桑四世阵亡，紫龙骑士团也空出了一半的缺额。
    摄政王女爱丽丝塞尔颁布敕令，全国征集骑士新兵，因此这些“下城区的泥腿子”（尹恩语）也得到了宝贵的机会。
    目前经历过圣者浩劫与地精战争的科米尔，总人口仅为130万人，相比起亚桑四世统治的全盛时期少了一半。
    全科米尔一共本应该有6000人有骑士头衔，但现在实际持有骑士头衔者不足4000，紫龙骑士团理论上应该在编500-600名正式骑士，但现在仅有300编制。
    这就是难得的上升机会！这种机会令整个王国所有泥腿子（尹恩语）全都跃跃欲试！
    阶级上升的大门正罕见地对王国所有脱产者敞开！
    在科米尔，想要获得从男爵以上的大贵族头衔，其人必须要有大贵族血脉，因此从男爵以上的头衔是非常难以获得的，骑士头衔则是可以授予每个平民包裹外来者，作为低级贵族的身份象征。
    不过这种事也不那么绝对，比如说据亚伦所知，王国北方，阿拉贝尔以北，提凡顿以东有一块土地，名为“岩地”，面积大约为25万亩（英亩）的由沙子、荒漠、丘陵组成的地区，这块地区就得到过摄政王女的特许令，即任何本国、外国冒险者只要能够征服这片土地，都可以获得王室授予的“岩地大男爵”头衔，世袭罔替。
    然而根本就没有人愿意去干这种事。
    因为岩地那个地方盘踞着大几万兽人、几十个豺狼人部落、大群大群的人类盗匪、着名邪恶组织散塔林会的据点，还有许多潜藏在沙丘之下更黑暗的东西。
    同理，对北方的月之海地区，科米尔也是这样说的，只要你能征服那里建立据点在顶住成千上万的进攻之后取得附近势力的承认，那么王室绝不吝啬大贵族头衔。
    只是冒险者们都不傻，对绝大多人来说，命只有一条。
    大贵族头衔的奖励确实丰厚，但也要看有没有命去拿！
    现在，在场的绝大多数人（除了亚伦之外），都有了获得骑士头衔，跻身王国小贵族的机会，这如何不令他们激动，每个人的眼中都像是泛着一层炫目的光芒，名为希冀的光，名为野心的光，名为梦想的光。
    亚伦注意到，在场的近20个见习骑士全都是男性，没有任何一位女性。
    这跟国度中女性强者极多的情况并不相符，据亚伦所知，紫龙骑士团中也有两成的女骑士。
    不过转念一想，亚伦也觉得这很正常，人类男性天生就在力量跟体质上拥有优势，而对于这些小贵族或是富裕市民阶级的子弟来说，能供养一两个脱产的骑士新兵，那肯定是优先选择男性。
    紫龙骑士团的新兵最欢迎战士、游侠、圣武士这三种职业，在特殊情况下也会有几个游荡者、吟游诗人、牧师，而野蛮人这种过于自由不喜欢遵守纪律的职业则被拒之门外，同理，德鲁尹、武僧这种通过选择信仰之途遵守自己自然法则高于骑士团规则的家伙也是不可能成为新兵的。
    法师？术士？他们一般都去战法师团当学徒，不会来紫龙骑士接受训练。
    同样，紫龙骑士对阵营也有要求，紫龙骑士一般只接受4种阵营：守序善良、守序中立、中立善良与绝对中立。
    亚伦也参与了这个测试，经过骑士团内圣武士的测试，他的阵营目前是：中立善良。
    有意思，亚伦记得他第一次测阵营还是守序善良。
    看来，因为自己记忆的觉醒与遭受事件的变化，他的阵营已经开始出现了偏移。
    这里要记住一件事，那就是在国度中，从来不是因为某个人是什么阵营而会做出怎样的抉择，而是这个人做出了什么样的决定，做了什么事决定他的阵营所属。
    “新兵们！”骑士教官出现了，他手里拿着一把木剑，外貌年龄差不多三十六七岁，有着一对眼窝深陷的蓝眼睛，宽阔的额头上深深的抬头纹写着一个“三”字，鼻梁高挺，八字胡细长，一头黑发剪成简单的板寸：“站好！”
    “我是西蒙尼教官，也是你们之中一部分人未来的骑士兄弟，是的，只是一部分，因为你们其中有一部分人很快就会因为没办法通过考核而收拾包裹滚蛋回家！”西蒙尼教官用木剑拍打着自己的手心：“所以，在你们还是新兵的时候，你们最好称呼我为教官，等什么秋天你们有些人通过测试了，你们才可以叫我兄弟，听明白了么？”
    “听明白了！”
    “没有劲！你们这些人是这样来参加新兵训练的么？还有，叫我什么？！”
    “听明白了，教官！
    ！”
    “好！就是要这么有精神！”西蒙尼教官在新兵面前踱步：“我很高兴在这里见到你们，你们都是我科米尔的新兵，是我紫龙王国的未来！”
    “我看出了你们为王国服务的渴望，在你们许多人的眼中，我看到了野心，更大的更粗的更有力量的野心，这很好，因为没有野心就代表着不想进步，没有野心，你们就通不过新兵训练！”
    “你们也都知道，现在是特殊情况特殊时期，王国前所未有地需要你们，因此你们来到了这里，我欢迎你们的到来。”
    “我知道，你们之中有些人接受过基础训练，有些人解决过村庄附近的麻烦，有些人甚至单杀过一头枭熊，你们可能是村庄的英雄，街区的王者，但是……你们都还不是合格的新兵，我不能将王国的未来交到你们手上。”
    “因此，今天你们就要接受第一个训练，即掌握学徒级战士最基础的两个战斗能力。”
    “回气，与动作如潮！”
    西蒙尼拍着手，示意大家注意看。
    “很遗憾，今天在场的你们除了某位插班生以外，全都是战士，你们都不是施法者，你们能够战胜敌人的依据，就是你们手中的铁，跟身上的血！”
    “但战士也不代表完全没有机会享受到魔法的恩惠，因为在国度中，每一块石头，每一根稻草，每一缕微风无一不蕴含着魔力。”
    “同样，你们的身体之内也蕴含着魔力，通过大量的训练与反复的肌肉记忆，战士同样可以激发自己身体内的潜能将魔力融入身体，从而利用这股力量。”
    “这便是回气与动作如潮，前者可以让你短时间内激发身体精力恢复伤势，后者可以让你在短时间内突破身体极限连续攻击。”
    “现在，看我的示范，开始练习吧！”
    西蒙尼教官示范了一遍这两项能力，他切开手掌，回气的力量令他掌心的伤口瞬间愈合，他使用木剑攻击一个草人，在已经把草人挑起后力道用尽之时忽而又违反人体力学补上一击将草人打飞出去。
    随后他教授了手臂发力的要点，身体内部如何控制跟精神上的催化释放。
    这种锻炼对绝大多数新兵来说是很辛苦的，战士不是施法者，感觉不到魔法，他们唯有通过千百次的练习形成肌肉记忆，去激发体内的能量，以获得这两种能力。
    只是，有个家伙除外。
    西蒙尼教官示范完两种能力仅仅一分钟后，亚伦就举起了手。
    “教官，我已经掌握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