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沌冠冕 - 第二章，生死一刻

    头发被一股巨力狠狠地攥紧，佩剑落在林地间不远的地方，这个弱小的人类嘴里面都囔的话语并不能够引起食人魔的重视，古尔克的脑子里只想着能用这个人类从它的主子那里换到多少东西吃。
    亚伦身上的变化并没有引起食人魔的重视，对方只是都囔了两句，继续拖着亚伦的头发朝外走。
    食人魔本身就是一种力大无穷却没有什么智商的物种，它们一般被归类为巨人族，一半的食人魔都是混乱邪恶阵营——它们只想着吃饱肚子，为此它们可以毫无压力地做任何事破坏任何东西，只要它们觉得肚子饿了。
    剩下的食人魔中也有不少被归类为中立邪恶阵营——这些食人魔会成为佣兵或是下属，只要你能让它们吃饱肚子，它们不介意为你服务，然而食人魔的雇佣契约总是不牢靠的，它们随时都有可能因为肚子饥饿而临时改变条件，或因为有人出价更高而随时背叛。
    亚伦回忆着自己在这方面的知识，他稍一打量食人魔的身高和体型，就知道对方的力量是自己无法匹敌的，这家伙比自己大腿还粗的手腕只需要一个动作就可以拧断自己的脖子，它手上的大棒只要一下就能隔着锁子甲把自己的五脏六腑砸得粉碎。
    因此，机会只有一次！
    只能赌一次了！
    “喂，大个子！”亚伦用力地喘气，他尽自己全力抬起头：“他给你多少肉？”
    果然，对低智的食人魔来说，“肉”是个神奇的单词，拥有神奇的魔力，古尔克马上高兴地抬起了下巴：“梅法姆大人会给古尔克很多很多的肉，够古尔克吃到夏天！”
    梅法姆，看来这就是那个邪术师的名字了，亚伦的脑袋疯狂地收集着讯息。
    黑日圣主，巴尔之子，邪术师，大地精跟熊地精，还有眼前的食人魔。
    黑日圣主……希瑞克？
    巴尔之子……谋杀之主？
    年轻的子爵脑袋内大量破碎杂乱的信息正在以极快的速度整理罗列，来自他前世的记忆，来自他这一世的记忆。
    他突然明白了，这是一场精心策划的埋伏，强盗只是试探，而自己的表现很明显让对方误会了，他们以为自己是巴尔之子。
    我才不是什么巴尔之子！是也是混沌之子！亚伦牙关紧咬，这场无妄之灾来得真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喂，大个子，够吃到夏天的肉，你就满足了么？”弱小的人类用一种轻蔑的口气说到：“放了我，我请你吃够吃到秋天的肉。”
    肉！更多的肉？食人魔犹豫了：“可是梅法姆大人会罚古尔克！”
    很好，这显然是一位偏向中立邪恶的食人魔，亚伦动用着自己的全部智慧，他循循善诱：“我是子爵，我的命，值钱，如果你放我，我回去，给你一个农场的肉！”
    “我不是你的敌人，我是你的朋友！”
    “弱小的人类，是朋友，不是敌人？”
    “是的，朋友，更多的肉，敌人，更少的肉。”食人魔的敌意快速散去，对方显然陷入了纠结。
    魅惑成功！
    食人魔的大手终于放开了亚伦的头发，子爵重重地落在地上，摔得他五脏六腑几乎挪了位，摔得他手腕膝盖发出清脆的响声。
    好疼！真的好疼！
    亚伦狰狞的脸上露出了残忍又得意的微笑。
    四位神祇赐予的权能其中一位刚刚解开封印。
    他明白自己为什么能够想起来穿越这件事，为什么会觉醒神祇的权能。
    因为极大的精神刺激，第一次杀人的精神刺激，看见沃尔克头颅的精神刺激，在死亡边缘的精神刺激，这种新鲜又极端的刺激是那位神祇最喜欢的东西。
    连续的刺激后，亚伦的脑海中立即冒出了一个法术，一环魔法——魅惑人类。
    不需要学习，不需要理解，这个法术就像他的呼吸一样，是一种与生俱来的本能。
    魅惑成功，食人魔陷入了纠结中，这给了亚伦一丝喘息的机会，他赶紧将视线投向不远处的林间泥巴路。
    在那里，四个一模一样的“希克斯”正在跟那位邪术师战斗，熊地精与大地精使用弓弩朝他发出攻击却从他的身体中穿出，座狼们的锋利牙齿穿过“希克斯”的虚影，只咬中了空气。
    亚伦立即认出了这个魔法，这是二环法术——镜影术，这个法术是许多法师最喜爱的魔法，它能够制造出自己的几个幻影，从而避免施法者陷入他们并不擅长的近身战斗。
    希克斯大声嘲笑着敌人的准头，他念诵咒语，三道魔法飞弹从他的指尖发射，三个幻影跟随本体做一模一样的动作，实在是分不出哪个才是真的。
    黑袍者冷笑一声：“幼稚。”
    一道咒语命中了希克斯，法师学徒的身体一僵。
    三个幻影消失，魔法飞弹消失，飞来的标枪刺穿法师学徒的胸膛，希克斯的法袍顿时渗出一大层暗红色，法师学徒惨叫一声，随即被座狼扑倒，身体在座狼锋利的尖牙撕扯下四分五裂，红的、白的、黄的、黑的，一团团身体组织从座狼的脑袋下方甩出。
    好似大热天一大桶混着冰块的冰水从头浇到脚，刚刚有点得意的亚伦如堕冰窖。
    这是一个自己目前无法匹敌的敌人。
    虽然不是施法者，但是那个法术亚伦还是认得的。
    三环魔法——解除魔法，可以瞬间解除三环及以下法术。
    在施法者中，三环魔法是一个坎，对方显然是二阶精英阶的施法者，自己是一个一阶学徒阶的菜鸟，刚刚觉醒，身体表面都是淤伤，内脏出血，更不用说对方身边还有十几个兽人。
    这不是自己可以对抗的敌人！亚伦又朝着自己心中的骄傲吼了一遍，醒一醒，你这个白痴！
    他了解自己，原来的亚伦-萨利安可是个倔脾气，他这个时候一定会高呼“为了科米尔”选择壮烈赴死。
    他本就心怀死志。
    只是旧的亚伦会这样做，新的亚伦可不会干这种傻事。
    只剩下一个办法了，亚伦搜索着自己刚刚觉醒的记忆，寻找着有用的法术。
    找到了。
    亚伦直接抽出腰间的匕首在手掌心重重划开一道血口子，十分善意地对着他的食人魔朋友说到：“朋友，我要给你个标记，否则我的家人可能不认识你，他们就不会给你肉。”
    “好的，快点，古尔克饿了！”食人魔点头。
    魅惑还在起作用。
    几分钟后。
    “古尔克？你在干什么？快把那个巴尔之子带到我的面前来，难道你不想要吃肉了么？”黑袍者已经将注意力移到了迟迟没有动作的食人魔身上。
    食人魔站在原地不动。
    “古尔克？”黑袍人看见古尔克慢慢地转过身，正打算喝骂，却立即敏锐地注意到了食人魔的肚子上有一个使用鲜血刚刚画好的图桉。
    那个图桉是黑袍人从未见过的，看起来好像是一个男性标志跟一个女性标志混合而成的标记，他从标记上方感觉到了魔力。
    黑袍人立即大手一挥示意兽人们退后。
    “梅法姆大人，古尔克好热。”食人魔呆滞地说到：“古尔克的肚子好热，古尔克要变大了，变大~”
    “后退！”黑袍人大感不妙。
    “变大！！！”在食人魔最后的吼叫中，它就像个气球一样膨胀起来，一团团增生的肉瘤从他的体表各处鼓起，将食人魔的脸盖在了层层叠叠的肉层之中，食人魔的五官逐渐随着增生而不规则地展开，它的手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两根硕大的触手，有力地在空中舞动。
    “吃肉！吃肉！”两米高的食人魔变成了三米多高的肉团，它咆孝着冲来，每一步都让地面震动不止，饥饿的狂怒化作武器，一蹦一跳之间，两根触手将一头熊地精离地抓起，一口就咬掉了它的半张脸，并大口咀嚼起嘴里的血肉、器官跟骨骼，牙缝中迸出一股股汁液。
    这是什么？这到底是什么？
    又是一口，熊地精已经被肉球咬掉了脑袋，肉团吼叫一声，将熊地精的无头尸体朝前方一扔，一蹦一跳地靠近，压迫感十足。
    黑袍人从怀中拿出一根使用酸液泡着的章鱼触手。
    计划有变。
    无论是怎么回事，算那个小子运气好，先解决这头混乱恶兽。
    ————我是混乱恶兽的分割线————
    “唔！”
    眼前的景色来回晃动着，亚伦迈开双腿在王者森林中拔腿狂奔，他脸色苍白，手掌处的大号伤口虽然被撕下来的罩袍包扎了，可还在往外渗血。
    失血过多的虚弱感逐渐取代了他的五感，但亚伦不敢停下脚步，他只是发狂般地逃跑，依靠着太阳的位置，亚伦大致判断了一下自己位于王者森林的何处，就朝着一个方向狂崩。
    他用自己的血绘成法阵，消耗了所有的法力注入法阵之中，让那位食人魔兄弟产生了肉体变异，变成了一颗没有任何理智的混沌卵，会无差别地攻击所有的“能吃的”生物。
    这个混沌卵应该可以拖住邪术师跟那群兽人一段时间。
    这是亚伦当时唯一能够想到的破局之法。
    这个变异魔法是独特的血脉魔法，需要注入大量的鲜血，施法对象的智力越低越好，这样它才会任由自己在它的身上涂涂画画，然后无法对抗徽记带来的冲动丧失理性走向疯狂。
    现在的亚伦很弱，真的很弱，如果不是食人魔的智力实在是很低，本身又极容易被食欲控制大脑，他这个法术几乎没机会成功。
    “唔！”他也不知道食人魔可以拖住那个邪术师多久，但应该不会太久，变成混沌卵的食人魔会无差别攻击所有人，直到它所有精力体力消耗殆尽，然后死亡。
    身上穿着厚重的锁子甲跑起来是真的不快，才跑了几分钟，虚弱的亚伦就已经汗流浃背，但他知道现在不是可以停下来的时候，只能拼劲全力行动。
    枯枝落叶扫过子爵英俊的面庞，沉重的脚步踩在树林地面的腐殖质上总是要陷下去一点，原本温暖舒适的阳光变得恼人，手掌还在痛。
    自己真是没有好好锻炼啊！亚伦啊亚伦，你总是觉得父亲对你过于苛求所以喜欢开小差偷懒，现在你知道为什么要这样做了么？
    年轻的子爵自己骂着自己，觉醒后的人格骂着没有觉醒之前的人格。
    又跑了十几分钟，亚伦这下真的感觉到自己的体力跟不上了，他眼前的景色开始模湖，身上每个受伤的地方都传来酸痛无力之感，两只脚踩在地上就像是踩在棉花上一般，根本使不上力，春日的清新之风刮过他的脸只能让他感觉到麻木。
    试图迈过大树时，他的脚绊在树根之上，控制不住自己身体的亚伦直接摔了下去，脑袋对地。
    随后，他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在昏迷过去的瞬间，一股无奈又悲哀的念头从他的脑海中冒出。
    自己这遭遇，觉醒了还不如不觉醒。
    自己该怎么办？自己的未来要怎么办？
    两眼一黑。
    于此同时，距离亚伦昏迷所在之处约两公里左右的森林中。
    两头座狼、一头熊地精，一个地精残缺不全的尸体散落在地上，之前不可一世的混沌卵如今像是泄了气的皮球，层层叠叠的肉块、青筋密布的肉瘤全都瘪了下去，可以依稀辨别出食人魔古尔克生前的模样，不过此时的食人魔比起原来消瘦了不止三圈，全身上下密布的伤口显示它已经死得不能再死了。
    黑袍人放下了手，他有些疲倦地出了一口气。
    为了对付这个皮糙肉厚的变异肉球，他付出了四个手下外加上一个法术的代价。
    三环法术，哈达之欲。
    这个魔法来自他的旧日支配者宗主，效果是打开一个连接群星黑暗处某个遍布未知恐怖之物的领域。以施法距离内一点为中心，形成一个无光区域并对区域中生物造成直接伤害。
    混沌卵被拖入了这个区域中，疯狂状态下的古尔克显然无法靠本能走出这个区域，最终被持续的冰冻伤害与酸液伤害围困得筋疲力尽。
    再加上之前的三环法术解除魔法，黑袍人所剩魔力已经不多。
    “先生，我们应该怎么办？我们应该去追那个巴尔神子么？”大地精显然对这场遭遇战的结果并不满意。
    地精跟大地精，仅仅是一词之差，他们之间的差距却无比巨大，地精是一群极端弱小的混乱邪恶生物，而大地精却拥有比人类更强壮的身体，拥有严明的秩序跟军人作风的守序邪恶生物。
    “不，我们应该赶紧离开找地方休息。”黑袍人长长地出了一口气，他的语气颇为懊悔，还有点遗憾：“你看到了么？那个年轻的巴尔之子是紫龙骑士补，我们刚刚没有拿下他，之后很有可能会被通缉。”
    欧贝斯齐尔、紫龙骑士团、战法师，三根石柱支撑着这个国家。
    “我们还可以通过追踪来定位他！他伤得很重，跑不远的！”
    “是的，他跑不远，但晨曦之主跟白银圣母的神殿同样离这里不远！”黑袍人呵斥道：“还有幸运女士的信徒跟那群该死的德鲁尹！我们不能冒险，这都是为了至高无上的暗日圣主！”
    大地精没有再说。
    “奇怪。”黑袍人话音一顿，他的语气逐渐疑惑起来：“潜伏在紫龙骑士中的神子，是巴尔神子？”
    “可之前的情报显示，对方更像是暴政之神的……”
    “算了，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