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故意让人放话说明日会在抱厦里礼佛,沈璎必然会瞅准这个空子将她引出屋来,她这整个下晌在府里蹿来蹿去,若不是在想馊主意对付她就有鬼了。看来这筐子蛇,八成就是打算明日投到抱厦里来的,等到明日抱厦里烧了薰笼,贪暖的蛇还不都爬到屋里来?
真真是阴毒!假如她真是个不经世事的小丫头,看到满屋子蛇爬进来,会不吓得晕死过去?
她把鸡骨头丢进骨盆里,就着碧琴倒来的温水洗了手,说道:“去把扶桑和紫英叫过来。”
四房里设宴给姑爷姑奶奶饯行,其余各房按例都作陪客。沈宓早早去了四房,华氏则去长房寻季氏一道,先议了送年礼的事之后再过来。总而言之早饭后二房就只剩沈雁在了,而丫鬟们有的随了华氏出门,有的因为府里年节上忙,被临时调去府里帮手,也去了一半儿。
菱洲院这边沈思敏等杜峻请过了安,便挥退了丫鬟,对杜峻道:“等会儿我们去四房赴宴,沈雁有事不方便过来,你注意点那边的动静,要是有什么风声,你就立刻赶过去。要是碰到什么蛇虫,你也不要怕,那些伤不了人的,只管护着雁姐儿出来便是。
杜峻不免纳闷:“蛇虫?好好的府里怎么会有蛇虫?”
沈思敏欲言又止,这种阴私她甚少跟儿子提起的,免得毁了他的心性,眼下也不好跟他明说,只好含糊地道:“听说四房里走散了半筐菜蛇,我怕有可能会蹿去二房。总之你不要怕,越是危险的时候你越勇敢地把雁姐儿带出来,你二舅会越发看重你。
“总而言之,你得尽力想办法跟她改善关系,只有把她的心给拢住了。你二舅才有可能带契你。”
这样“英雄救美”的法子虽说不一定产生长效,但起码对改善沈雁对杜峻的恶意是有效的。只要有了好开始,剩下的便就慢慢来罢。
杜峻顿时想起原先沈思敏跟他说过那番话来,多少也听明白点她的意思,点头道:“菜蛇我不惧,从前我常在田间行走。也见过许多蛇。
“只不过沈雁明摆着是没把咱们放在眼里,她这是不想见我们,故意找借口,我只是不吝她这般目中无人罢了。话说到这里我对二舅也些不解,她这般不守规矩。二舅不但不训斥反而纵容着,可见就算学问再好,治家上也极有问题。”
“你住嘴!”沈思敏斥他,“谁告诉你背后乱议长辈的?”
杜峻脸上一红,垂下头来。
沈思敏想起明日过后便又要分开两地,心下一软,又拉起他的手来,温柔地道:“母亲知道你心里的委屈。雁姐儿再不好,她的家世门第都是好的,你便是心不甘情不愿。为着将来,怎么也忍下来。等到成了亲,你再对她摆脸色也不迟。总归成亲之前,先顺着她。”
杜峻闷不吭声地默了默,然后点了点头。
沈思敏轻轻叹了口气,拍拍他肩膀:“去吧。记住我说的话,一会儿你就在二房周围活动着就是。听见抱厦里有动静你就直接过去,找到沈雁把她带出来。”
杜峻出了门。沈思敏这里收拾了下,也等来杜如琛一道去了四房。
从四房这边看过去,二房抱厦里已经有丫鬟们来来往往了,等到那边静下来,再看过去,便见胭脂青黛站在门口,而房门虚掩着,因为里头点着香炉与薰笼,门窗都各开了道缝。
沈璎在陈氏处陪着沈思敏坐了一阵子,华氏与季氏便就相携着来了,等到大家寒暄了两轮,沈璎便就趁着大家不注意时出了门外,跟廊下的七巧使了个眼色,便就又回到屋里,在沈思敏身旁坐下,暗地里扯了扯她的袖子。
七巧都去放蛇了,沈思敏还坐在这里,回头蛇进了沈雁屋里,沈思敏怎么来得及去救场?
沈思敏微微侧了侧头,却是什么也没有说,也没有动。
沈璎正着急的时候,门外的扶桑忽然说道:“咱们姑娘一个人在房里,也不知道福娘她们侍候好了不曾,我回去瞧瞧。”说着便转身要走。
沈璎听见了,赶忙走出门将她拉住:“二姐姐不是在礼佛么?还是先不去打扰她罢?等会儿我再让人去请她过来赴宴便是。”七巧这会儿应该正在指挥人放蛇,若是让她撞见了便就前功尽弃了。
扶桑想了想,笑道:“那也成。就有劳三姑娘了。”
沈璎松了口气,也顾不上再去问沈思敏,反正她的目的在于把沈璎拖出二房来,沈雁是因为给沈思敏饯行这场宴而被吓出来的,回头就是有怨气也只会撒到她的头上,至于她眼下插不插手,她已经管不得那么多。
这么想着,遂气定神闲在庑廊下坐下来,支楞着双耳等侯着二房那头传来的动静。
闲坐了一两刻,果然就听外头传来几声尖叫,然后紧接着又有更多纷杂的声音响起来!等候在庑廊下的扶桑她们都坐不住了,纷纷起身走下石阶。
这里紫英速度最快,听见尖叫声起便已飞快冲到院门口,然后又飞快跑回来道:“是二房抱厦那边传来的,可能是二姑娘出事了!”沈璎心下一喜。扶桑连忙道:“那们得去瞧瞧啊!三姑娘,方才你不是说要去看看么?一块儿去吧?”
沈璎推脱不过,这当口自然是也不想放过这看热闹的好机会,于是随着她们一道出四房上庑廊,一路拐去二房。
再说杜峻有了沈思敏那番叮嘱,便装作与沈芮散步闲聊的样子,一直都在二房附近走动,听到抱厦处有尖叫声,四房里又有人进了院内,便也立即冲进来!
抱厦建在二房深处,七弯八拐并不是一时半会儿就到得,进得院门,便就有好些丫鬟夺路出来,然后一面惊叫着,一面相互嘱告去寻人!
杜峻心下暗喜,他虽不喜欢沈雁,但是也知道今日这一进去便离成功又更近了一步,无论如何也是要加把油的,于是脚下更是飞快,沿着庑廊便往抱厦处飞奔。拐弯处忽然就有迎面而来的丫鬟拦住他:“表少爷可是来看咱们姑娘的?”
杜峻一看正是沈雁身边的青黛,连忙道:“你们姑娘呢?”
沈璎进了抱厦,虽然明知道这些蛇咬了也不会死,但还是不愿再进去了,站在门槛内便跟扶桑道:“你先进去瞧瞧,看看你们姑娘怎么样了?”
扶桑一把拖住她的手腕,说道:“姑娘都到了这里,哪里好不进去?”说完便不由分说拖着她进了院里,到了正房里将门一推,便就把沈璎给推了进门!
沈璎年纪还小,体质又弱,体力上哪里敌得过十七八的扶桑?一进门便被推倒在地上,她满心里又惦记着该是满屋子的蛇,于是还没看清楚四下便就惊叫起来,这时候忽然门一关,竟然被人从门外反带上了!
她下意识扑过去摇了摇门,居然已经被锁上!但比起满屋子的蛇,她顾不上管这个,连忙背靠在门板上望着地面四处,而地上哪里有蛇?根本没有!疑虑之中她猛地想起屋里还应该有个沈雁,连忙举目望去,然而四处静如子夜,哪里有什么沈雁的影子?
她陡然意识到自己应是中了圈套,连忙扑到门口去扑打着门板:“开门!放我出去!”
但是门外根本没有人回应,整个院子就好比一座空城!
杜峻随着青黛到达抱厦外时,也觉得院子里竟成了空城,而紧闭的房门内却不时地传来惊慌失措的呼叫声,杜峻热血沸腾,只觉得机会来了,只要把困在屋里的沈雁从蛇窝里救出来,从此之后他就是二房的恩人,沈宓就是不立刻答应收他,必然也会比从前亲热许多!
他几步冲进门,青黛追进来道:“表少爷不需要些雄黄酒吗?”
杜峻顿住脚步,是啊,蛇最怕雄黄,沈思敏先前说过有半筐子蛇,他这么进去万一赶不走那些蛇怎么办?自然要的!于是道:“雄黄酒在哪里?”
青黛一招手,门外立刻便有婆子抬了坛二十斤重的酒进来。
杜峻虽有疑惑为何她们竟有这样的准备,但情况可容不得他多想,万一大人们赶来便就没有了他的用武之地,他得赶紧!于是拍开酒封,拎着坛子便歪歪斜斜走到了房门口,一脚将门踹开,目光锁定在屋里那人身上,然后举起满坛子便对准她泼过去!
这是正月里的天,还在隆冬里,整二十斤的冷酒全数泼在身上,沈璎立时便打了几个冷颤。她身子本弱,再经这一惊一吓一冷激,立时便双唇泛紫小脸儿泛白,整个人如抽去了骨头似的瘫软在地下。
杜峻泼完之后便发现了不对,首先屋里并没有蛇,然后沈雁的身高似乎不对!忽一看她居然倒下了,再上前看了看,两手不禁一凉——这人居然并不是沈雁,而是沈璎!
他蓦地傻在那里,手里的酒坛摔在地上跌得粉碎。
这时候身后忽然又有大批的脚步声传来,有少女的声音以非常悠扬的姿态在他身后响起:“哎哟!表少爷,你把我们三丫头给怎么了?”
杜峻猛地回过头,面前沈雁锦衣绣服完好无损,被成群的丫鬟们簇拥着,揣着两手老神在在站在那里……(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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