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临渊和唐默一场大战,唐默败了,墨临渊耗尽寿元仙逝,最终还真说不清楚输赢。
按照约定,鸣剑山庄遣散了所有的弟子,封闭庄门,因为只剩下了唐家几个主子,连下人都散去了大半,除了外出采买,曾经门庭若市的武林圣地再无人出入。
夏泽苍是在回京的路上听到消息的,遗憾的同时,也不禁长长地舒了口气。
虽然鸣剑山庄被封,可墨临渊一死,相当于除去了一个心头大患!
虽说武神早就不问世事,可只要他活着一天,谁敢对秦绾下手?墨临渊若是单纯想要那个人死,只怕倾国之力都护不住!
总之,这场决斗的结果还不算太偏向东华。
另一边,一辆普普通通的青布马车离开了鸣剑山庄。
唐演和欧阳鹭亲自将马车送到了西秦边境才返回,加上连南宫廉都一路随行,路上平平静静的,什么都没有发生。沿途的西秦官府想必也得到了夏泽苍的命令,按兵不动。
毕竟,冷卓然的大军还在顺宁郡附近“演习”,而夏泽天率领的大军却已经深入西域了。
就算有过盟约东华不能主动攻打西秦,可若是摄政王妃在西秦境内出点儿事,哪怕是她自个儿不小心摔了,也不能算东华“无故出兵”。
“我们回去了。”唐演望着不远处的山脉,停下了马。
这是从西秦入圣山的路,秦绾先要将墨临渊的骨灰送回无名阁安葬。
“姨父姨母保重。”秦绾拉开了车帘。
“唉,你就别下来了,以免又着了风。”欧阳鹭赶紧将她推回去,顿了顿,又道,“别难过了,对你腹中的孩子不好。明年你还要抱着小世子再去看你师父呢。”
“我知道的。”秦绾淡淡一笑。
她的脸色有些苍白,但精气神并不算很差,可见这几日苏青崖也算是用尽了心思。
其实,若是没有凤凰花,对于墨临渊的离世,秦绾是有心理准备的,甚至,最后能与唐默一战,她还为师父开心。可偏偏……凤凰花,明明刚刚有了希望,再一次破灭的感觉更让人绝望。这世上,最痛苦的从来不是求而不得,而是得而复失。
“等少陵出关了,回去找你的。”欧阳鹭拍了拍她的手,又道,“你爹虽然能干,可他是个文人,以后……总有兄长会护着你,不会让你孤身一人的。”
秦绾张了张口,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其实,说到底,若不是她,鸣剑山庄也不会陷入这般左右为难的境地。
欧阳鹭看看左右,见众人都距离比较远,刻意不打扰她们话别,身侧只有一个知情的秦姝,随即微微一叹,轻声道:“就知道你会想多。我和你姨父当年既然收养了少陵,就早料到了会有这一日。少陵身上毕竟流着一半东华的血,这事不用你操心。何况,你爹是我姐夫,你是我亲外甥女,跟血脉至亲你客气什么。”
“嗯。”秦绾眼中含着泪,用力点点头。
“一路顺风。”欧阳鹭笑道。
马车缓缓起行,秦绾直到看不见身后伫立的人了,这才放下车窗的帘子。
“唐庄主和唐夫人真是好人。”秦姝感叹道。
“这世上总是好人多些的。”秦绾淡淡一笑,看着一直拿在手里的冰玉匣,又叹了口气。
“这凤凰花……不如王妃吃了?”秦姝提议道。
“我吃了干嘛?”秦绾失笑道,“别糟蹋好东西了。”
“可王妃这几天瘦了好多,回去后王爷该心疼了。”秦姝哀怨道。她这个贴身侍女只怕也要受好些天王爷的冷气。
“有些事,或许真是老天注定。”秦绾手一翻,将冰玉匣抛了抛,重新抓住,随后一把拉开车帘,扬声喊道,“苏青崖!”
“干嘛?”苏青崖在马上不耐烦地回头应了一声。
“凤凰花能不能救活沈醉疏?”秦绾问得很直接。
苏青崖怔了怔,随即微微勾了勾唇角,清冷地吐出一个字:“能。”
“很好!”秦绾一扬眉,抬手将冰玉匣朝他扔过去,朗声道,“你告诉他,我师父用三年换他一生,他后半辈子卖给我了!”
“对啊!”秦姝恍然大悟,惊喜道,“凤凰花能救沈大侠!”
众人都面面相觑,不知道沈醉疏看着生龙活虎的哪儿像是需要凤凰花那样的宝物来救命,顾宁倒是明白,原本因为墨临渊逝去而灰暗的心情也多了一丝亮光。
费尽心血得到的凤凰花,如果最终还是能救回一条重要的性命,那就不算得而复失!
进入圣山之后,陆续也遇见了不少人。
墨临渊去世的消息一传开,散落在各地的圣山各宗门之人好些反而比秦绾更快地赶回了圣山。思忘崖下,白衣素服的老人站立成两排,默默无声。
秦绾老远就弃了马车,带着一行人,捧着墨临渊的骨灰徒步上山。
她这次走的并非后山那条专用于无名阁众人上下的通道,而是前山大路。
无名阁千年来第一次关闭了机关总闸,恭迎武神魂归故里。
不过,各宗门也只送到山下,无名阁里虽然一片缟素,但人却不多。除了几个仆妇小厮童子,就只有姬夫人、哑奴和专程用轻功狂奔了三天三夜赶回来的简一。
秦绾将骨灰放入灵堂,却有些意外——灵堂布置得实在太好了。如果是这里是京城,几天功夫用来布置一座灵堂那是绰绰有余,可无名阁地处深山,远离城镇,物资采买不易,光是那么多白布也不是附近的小镇能一气拿出来的。
“这是你师父下山前就吩咐了的。”姬夫人一声叹息,又拿出一个尚未封口的信封递给她,“他留给你的。”
秦绾愣了愣,眼中似乎又浮起了水汽。
“别难过,你师父……他求仁得仁,此生无憾。”姬夫人慈爱地摸了摸她的头发。
“我知道。”秦绾抬手擦了擦眼睛,看着那块灵位,平静地道,“夫人安排我的侍卫住下吧,今晚我和南宫守灵。”
“你的身体……”姬夫人有些迟疑。
“夫人放心,只守一夜,其他的……南宫师侄代劳吧。”秦绾道。
“弟子义不容辞。”南宫廉沉声道。
“你有数就好。”姬夫人沉默了一下,还是点头许可,招了招手,示意其他人跟她出去。
秦姝张了张嘴,却被苏青崖眼明手快地拉了一把拽了出去。
秦绾是关门弟子,情同祖孙,南宫廉是亲传徒孙和继承人,他俩为墨临渊守灵是天经地义,其他任何人留在这里反而不妥。反正秦绾也说了,只守一夜,无论如何,这点纵容还是要给的。
顶多……事后多扎她几针就是了。
秦绾点上香,静静地在灵前跪好,这才拿出姬夫人交给她的信。
师父的……遗书?真是早就算计好了啊。
“不看看师祖写了什么吗?”南宫廉看她似乎盯着信封发呆,下意识地提醒了一句。
“哦。”秦绾回过神来,这才抽出信纸。
薄薄的一张纸,看着就不像是长篇大论,但完全展开的时候,秦绾还是愣住了。
尽管知道师父不会在遗书里还啰啰嗦嗦嘱咐她一堆,可只写了两个字,是不是太敷衍了?
“明、照。”南宫廉念了一遍,挠了挠头,茫然道,“什么意思?”
秦绾抿了抿唇,淡然道:“《礼记·经解》有云:明照四海而不遗微少。《韩非子·奸劫弑臣》也有‘故身在深宫之中而明照四海之内,而天下弗能蔽弗能欺者,何也?’之句。”
“哦。”南宫廉也不是不学无术,至少勉强听得懂,然而还是不明白,师祖留下两个字有什么用意?
“我及笄之年,师父赐字‘紫曦’,取紫气东来,晨曦微明之意。”秦绾答道。
“啊……”南宫廉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她毫无异状的小腹。
“可惜,师父是等不到世子及冠之年了。”秦绾一声叹息,尾音渐渐消散在空气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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