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你把人抓了,却审不出来?”李暄叹气。
秦绾抱着李昭,乖巧地点头。一大一小,这会儿看来简直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分外无辜。
昨天晚上摄政王府和奉天府都闹了一晚上,连汪天直在内,四个刺客一个都没跑掉。然而结果却不如人意。
王府那几个确实是用来引开视线的,可那几个却是来自无忧谷的人,目的是偷盗飞花谷的典籍,这才是他们跑去清风苑的理由——很明显,无忧谷是被汪天直刷了一把,成了弃子,更不用指望从他们嘴里能问出什么来。
而另一边,汪家兄弟明知要死,无论如何都不开口,执剑和龚岚问了一晚上也没辙。
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刑讯说起来简单,可真要让一个人精神崩溃是需要时间的。
“人放着,我来。”李暄左手捏秦绾的脸,右手捏女儿,无奈地笑叹,“你们去打猎吧,明天回来保证给你问出来。”
“父王最厉害了!”李昭一声欢呼。
“你?”秦绾狐疑地看着李暄。
“要不,打个赌?”李暄道。
“赌什么?”秦绾眨了眨眼。
“我要是问出来了,三国盛会,带我一起去。”李暄道。
“啊?”秦绾一呆,下意识地问道,“你走了,朝政怎么办?”
“交给岳父大人。”李暄一脸天经地义。
“哪个?”秦绾顿了顿。
“两个!”李暄想也不想地回答。
江辙的能力毋庸置疑,秦建云也是能员,再加上一个凌从威,怎么也能稳着朝廷。何况李镶都十五了,他才是皇帝,最近按部就班处理朝政也像模像样……江辙他们的任务不过就是看着皇帝不做错事罢了。当然,李镶真要干什么离谱的事,说句难听的,他还指使不动朝臣呢。
“好……你要是能问出来。”秦绾想了想,也觉得无所谓。
“嗯。”李暄眼底泛开一丝淡淡的笑意。
“王妃,都收拾好了。”秦姝轻快地走进来。
“娘亲我要抓小老虎!小老虎!”李昭蹦下地,拽着秦绾的衣袖喊道。
“人家姑娘都抓兔子,你抓什么老虎。”李暄苦笑。
“不嘛,就要小老虎!”李昭抗议。
“猎场里没有老虎。”秦绾道。
“啊……”李昭哑口无言。
李暄怔了怔,看了秦绾一眼,神色有些古怪。
“走吧。”秦绾抓着腰带拎起李昭,顺手丢进了门口的沈醉疏怀里。
李昭“咯咯”笑着,丝毫不觉得害怕,看起来倒像是还想再被扔一次。
这次出行,秦绾难得动用了王妃仪仗,还有亲卫军随行。队伍里也不止带了李昭一个孩子,还有秦珑、祁君,以及秦枫和柳碧君的儿子秦宜,加上孩子的丫鬟婆子一大堆人。
王府中,因为沈醉疏、慕容流雪、喻明秋都同行,秦绾干脆把玄玉也捎上了。反而凌虚子在苏宅是安全的,毕竟对外他暂时还是个死人,何况苏宅现在不但有苏青崖,还有孟寒在,如果真有刺客,那是有多想不开才想去找死的。
一大早出发,直到中午前才到达燕山别苑。
两百亲卫军在山脚扎营,秦绾又带人步行上了山腰的别苑安顿。
虽说秦绾名下的别苑不止一座,但她习惯停留的还是汝阳大长公主送给她的那座皇庄。吃了简单的午餐,几个孩子便吵着要进山打猎。
秦绾挥挥手便让沈醉疏带着孩子们上山,除了贴身服侍的人,还有执剑和荆蓝跟随,加上一小队亲卫,横竖这别苑附近根本没有大型野兽,顶多也就能猎几只兔子山鸡,完全不用担心孩子们的安全。
“我就说,你不像是这个时候还有闲心出来玩的。”喻明秋叹了口气,有点无聊地道,“所以,要我干嘛?”
“看着他。”秦绾一指后面探头探脑的玄玉。
“关我什么事!”玄玉怒道,“又不是我想来的!”
“就当是看在你师叔的份上,总不能让他一个送终的徒弟都没有了。”秦绾面无表情道。
喻明秋鼓着包子脸,郁闷。
按理说,玄玉的武功其实没到能出师的境界,身为内门弟子,他是没有下山的资格的,可因为有凌虚子带着,也算是提前历练,谁知道凌虚子这般高手也会阴沟里翻船,那玄玉就尴尬了。
喻明秋身为青城观掌教弟子,若是他身在江湖,其实是应该把玄玉送回山门的。
“迟早有一天我会比你强!”玄玉瞪着喻明秋气呼呼地道。
“精神可嘉,大言不惭。”秦绾道。
“……”听到的人都无语,这两个词是可以放在一起用的吗?
“走,去个地方。”秦绾起身。
“我也去。”却见慕容流雪从院子外头走过来,正好听见她最后一句。
“嗯。”秦绾点了点头。
因为骑马,她身上本就是一身利索的深紫色骑装,倒也不用再换衣服,当即带路向着庄外而去,慕容流雪和秦姝随后跟上。
喻明秋看看玄玉,皱了皱眉,忽的出手,一把揪住他的衣服,把人提起,拎着他追了上去。
“你干嘛?”秦绾哭笑不得。
“我负责看着他。”喻明秋答道。
秦绾翻了个白眼,也随他去了。
“这里是……”秦姝好奇道,“废太子的……别苑?”
“是啊。”秦绾应了一声,熟门熟路地推开了尘封已久的大门。
这里原本是一个官员孝敬李钰的礼物,后来李钰抓走她不少下属,就关在这里的冰窖,她来晚一步,最终只救下了陆臻一人,从那之后,别苑就彻底荒废了。
三年无人打扫的宅院,原本的雕梁画栋朱漆斑驳,早已失去了华美,处处蛛网成片,院子里的野草疯长,青苔爬上墙根,还有几处屋宇的瓦片都掉了下来,碎了一地,整个别苑充满了一种颓废萧瑟的悲凉气氛。
“这是鬼宅啊?”喻明秋惊叹道。
“小心点。”秦绾回头道。
“这里……”慕容流雪抬手拈了一根蛛丝,在手里碾了碾,皱眉道,“这些蛛网是最近才结成的,地上的灰虽然很厚,但也绝不是三年未曾打扫。”
“这也看得出来?”玄玉下意识地问了一句。
对于慕容流雪,无论是为人品行还是救了他几次性命,玄玉都是尊敬的。
“当然。”慕容流雪轻轻一笑,“有人动过,又把灰尘铺了回去,还特地去移了蛛网过来,可前几天下过雨。”
“这边。”秦绾很熟悉地选了一条路。
就算是荒废的宅子,可要藏人的话,普通的房间也是不合适的,不仅容易被人发现,时候也不好掩藏痕迹。剩下的几个选择,菜窖太小,冰窖……想必没人这么自虐,那么,就只有一个选择了。
“酒窖。”慕容流雪开口道。
“去看看。”秦绾笑笑。
“王妃怎么想到这里的?”慕容流雪好奇地问了一句。
“一部分是直觉,另一部分……”秦绾迟疑了一下才道,“上次在燕山别苑招待各路藩王世子,那个假的庆郡王世子对燕山一代的地形非常熟悉,让我有些疑惑。这一带都是皇家的地盘,可不会让外人随意进出。”
“所以王妃怀疑,他之前就躲藏在附近?”慕容流雪恍然。
“这里各家的别苑很多,虽然不常住,可都有下人负责日常打扫,很难长期躲藏,除了……这里。”秦绾停住了脚步,前方就是酒窖的大门。
这里是废太子的别苑,旁人就算是为了避嫌,哪怕绕路也不会从门前经过,更别说是进来看看了。对于某些别有用心的人来说,还有比这更好的藏身之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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