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布看刘备把自己的旧事又提了出来,顿时又有了些飘飘然的感觉。可是自己又知道面上却又不能表现得太过明显,于是便佯装浑然全不在意,摆了摆手哈哈一笑,也是举杯回道:“玄德兄说的是哪里话,当年勇不值一提,不值一提!为了汉室江山和天下苍生,咱们作为臣子的理应效忠天子,报效朝廷,鞠躬尽瘁,死而
后已。”说罢,吕布也是一口便将杯中的酒水一饮而尽,虽说这粟米酒自从自己飞黄腾达之后,就再未沾过,不过此时一口下肚却觉得不但润喉,而且暖心。吕布洋洋洒洒的一番话说的是头头是道,义正言辞,的确没什么破绽可言。虽说当时自己其实只是为了一己私欲,不过当真除去了董仲颖(董卓,字仲颖)这个祸乱朝纲的大奸贼之后,当真是人心所向,无论是上到庙堂还是下到民间,倒还真是为自己挽回了不少名声。要知道在当时那个社会,往往很多时候有钱都不一定能做到的事,但有名却是可以!此时再回想起来,当时背叛董卓却是自己这辈子做的最明智的选择!不然此时已经沦为丧家犬的自己也当不了徐州刘大耳的座
上宾。
一杯暖酒下腹,尤其是在初秋的早上没有那么一丝丝寒意的情况下,突然发现粟米烈酒甚为甘甜,反而比之前喝过的琼浆玉露好喝了不止百倍。于是吕布又自倒了一杯,与对桌的刘备相视一笑,便又仰脖杯酒下腹。再一看桌上备好的精致美食,自己也的确饿了,于是也不客气,伸手抓起长几上的烤鸡,一面大快朵颐,一面满心欢畅的说道:“玄德兄,不瞒你说,我吕布一生什么样的风雨没见过?天上飞的,水里游的,地上跑的,小地方,大城市,包括京师洛阳和长安,基本上该经历过的我吕布也都经历了一遍。不过在此之后,也尝遍了人间冷暖。就比如当时我当时见关东军起兵,纷纷想要诛杀大奸贼董卓,却都一个个愁眉不展,因为要杀此獠哪里是说得这般容易?于是在危难间,是我吕布挺身而出,代大家完成了心愿。可等我杀了他之后往东而去,北方关东诸将却没有一
个肯接纳我吕布之人。反而人人见了我,便都想要除之而后快。”吕布顿了顿,长叹了口气,又道:“好在除了与我一同也是长在北方的玄德兄弟你胸襟广袤,不但在我最最危难的时候肯施以援手,暂借小沛于我休养生息,而且
还把我奉若上宾。我吕布,当真,当真是对玄德兄心怀感念,感恩戴德,以后兄弟有什么地方用得上在下,在下一定竭尽全力为玄德兄鞍前马后!”刘备点了点头,虽说吕布此人说的诚恳,对自己也还算是尊敬,不过内心却起了一些波澜。照理说这些事虽然自己也都多少知道一点,但逢人便跟人说的,自己还从未遇见过,除了眼前的吕布。不过面上却不能说破,只得报以微笑。倒是身旁的三弟张飞心直口快,冷哼一声便既开口说道:“鞍前马后自是不劳中郎将费心
了,有我翼德和二哥云长在,定保得大哥无忧便是!何况以你的身份,怎能屈尊为我大哥鞍前马后呢?”本来刘备已经都不打算再请吕布代自己为徐州牧了,不过此时张飞一闹自己便又不得不把这件事排上议程,正思虑着如何化解,对面末座的陈宫便已拱手朝自己和张飞微笑说道:“翼德兄弟无须如此,其实我们将军此次真的是感念玄德兄的大德,一路上也曾对我说,像玄德兄这般宽仁心胸,忠厚孝义之人,必是当世之英
杰,有一番大作为!因而若能匡扶社稷江山,我们将军必然会效犬马之劳,这一点是毫无疑问的!”刘备赶忙摇了摇手,继而顺势便道:“公台兄此言差矣,匡扶汉室江山自是匹夫有责,乃是你我共同的大意。不过若要论道名声和能力,想必诸公知道我刘备其实也就是一介贱民罢了,之前也做得是卖草鞋的勾当,当不起做大事!如今徐州百废待兴,而将军总算也是姗姗来迟,可以替在下管理这徐州地境,必将能令百姓的生活更上一层楼。这样也使得恭祖(陶谦,字恭祖,上一任的徐州牧)兄泉下有知,在下便感之不尽了!”刘备刚刚已经起了身,此时说罢,便朝着吕布作了一
揖,倍显恭敬!这一举动,倒是把在场之人全都吓了一跳,尤其是张飞,反应最是激烈,面含愠色,甚至把桌子都拍烂了一个角。吕布将他表现也都看在眼里,此时心里也是无比震惊。之前刘大耳已经把小沛借给自己,如今却又要把整个徐州之敌交到自己手里,却又是何意?他虽然高兴,但却有些疑惑,便侧眼望向了一旁的陈宫。陈
宫心里已经有了算计,于是一只手在背后不停地摇摆,那意思就是说让自己千万不要答应,以免有诈!吕布心里这才有了底,于是刚忙也占了起了,徐徐朝刘备拱手道:“玄德兄莫要开玩笑,早就听闻兄台乃仁义治理徐州,不但同百姓一同吃苦劳作,而且还同百姓同吃同睡,从不分彼此,实乃是我辈楷模!更何况我吕布其实也就一个粗人,只是粗通一点武艺,说到底只是勇武罢了。若是让我吕布上战场杀敌,我不会皱半个眉头,但若是治理一州之地,却也是太过勉强了,实为不妥,不妥!”说罢,吕布还自嘲的拍了拍脑门,似乎对治理之事感到颇为头疼的样子,这倒不是做作,
而是吕布真的对管理之事第一是当真治理不好,第二也是真的不感兴趣。其实吕布的反应,刘备也在一直细细观察,想到当时若不是因为初接徐州不稳,而又不能决绝一个曾经立下大功且声威名望远在自己之上的人,且吕布刚好又和
徐州一样对曹操有隙,因而接纳了吕布不但可以巩固并扩大自己的名声,顺道还能凭借吕布的锐气压一压徐州本地豪阀的威风,于是这才把吕布迎了进来。陈宫紧接着起身也道:“其实玄德兄,几日之前我便与您说过,我家将军其实并无割地称雄的野心,想的也只是为黎明百姓尽一份心意罢了!刘使君当真大可放心
!”刘备此时见到吕布的确有几分推脱之意,倒无半分做做,而陈宫所说也恰到好处,因而一面把心算是放下,一面微笑道:“那既然如此,那我刘备便只有继续权摄
州事,做这一方州牧了!”
吕布点头道:“理当如此,理当如此!”
张飞一听悬着的心也总算落了地,总算是还好没有再整出什么幺蛾子出来,于是自顾自的在一旁喝着小酒。这之后众人也算是喝酒相识,席间谈天说地,好不热闹,总算度过了那一段双方都略显尴尬的时光。一时说的兴起,吕布便又和刘备称兄道弟起来。不多时,吕布又让坐在一旁的貂蝉给刘备斟酒,一边愉快的对刘备说道:“刘老弟,不瞒你说,原本我也不太对你抱有太大的希望,我甚至都已经想好,让一众兄弟把剩下的
马屁煮了吃了,而我便和貂蝉双宿双飞,归隐山林!”刘备虽然面上不以为然,迎合着吕布微笑。但内心又是对此人一阵鄙视,正如他自己所言,还当真是粗人一个,俗不可耐。一个做出惊天壮举一般的英雄豪杰,脑子里却除了马匹,美女之外,其他一概不知,也丝毫不感兴趣。竟完全像是一个局外人,真的是空有一身名望和精湛的武艺,白白浪费了!看来吕布来此,不
但对自己没有威胁,反而真能成为助力也说不定。想到此处,刘备面上却并未表露出来心思,而是不住的向吕布敬酒。而张飞此人似乎是一只都不喜吕布为人,因而在席间也就是和陈宫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倒
也算是主对主,侧对侧。
酒过三巡,众人也都喝的微醺,刘备差张飞去送,张飞却藉口自己憋不住,于是起身直直去了茅房,因而刘备便自己将吕布三人送出了府。等刘备回到居所,张飞此时也刚好归来。刘备用手指点着张飞的额头斥责道:“还好那个吕布除了武艺高强,带兵有方之外,当真是个草包。不然我们兄弟三人在
徐州好不容易慢慢踏实下来建立的基业,便又要功亏一篑,毁于一旦了!”“大哥怕他作甚,俺承认那三姓家奴的功夫的确比俺高出不少,但俺相信若是二哥与俺合在一处,他也未必能从俺们身上得到些许好处。毕竟三人都是金刚境,只
不过俺和二哥同为金刚入门之界金石界,而那厮估摸着已经是金刚境的最高境界怒目界了!”张飞侃侃而谈,似乎也并不惧怕吕布的功夫。
“此话当真?”刘备问道。
“自然当真,大哥你这话俺就不爱听了,俺老三啥时候骗过你?”张飞又是哼了一声,似乎有些不满。“好了好了,这点小事你也就莫要生气了!我一开始也是怕那厮会宣宾夺主,毕竟他身边除了有猛将高顺之外,还有以张辽为首的八健将,更何况身边那个贼眉鼠眼的谋士陈宫,更是不好惹,若是他们当真要反,我们拿他们没什么办法!还好他的确没有那个心思,整日除了他胯下那匹爱马之外,便是他身边带着的那个小妾了!这也算是我们的幸运!因而我权衡利弊,这才想了之前那个权宜的法子,既能暂时拉拢他们帮我们对抗徐州城内不服我们的人,还能与之携手一并对抗西
边的劲敌曹操!”“大哥,你说的这些大道理俺都明白,我俺也知道之前给你添了不少乱子,俺其实只是瞧不惯他天生自带的那种俾睨天下的那种不屑,还有他的两面三刀罢了,希
望大哥莫要见怪!”刘备点了点头,伸手在张飞肩膀拍了拍,小心翼翼的道:“这两日,他们应该都还在下邳活动。你小子也上点心,派些得力的人手把他们看住了。不出意外的话,过两日他们便会北上去往小沛,那地方你我是知道的,虽不说有多富裕,但屯兵于此,堆个三千雄兵是没问题的,也算是我刘玄德对他吕布最大的恩泽了。希望
那厮日后真如今日所说,给我们出出力,那样我们此番也算是没有白白的忙活一场!”“诺,俺这就着手派人跟着去,不说把人完全盯得一丝不漏,但掌握个七七八八应该绝对是没有问题的,譬如那厮身边那个唤作貂蝉的美娇娘如个厕,沐个浴啊什
么的,一定如实回报,还望兄长放心!”张飞嘿嘿一乐,便既叩首答道。“去去去,这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玩意儿!老三啊老三,你说你也老大不小的人了,怎么每日还总是打这些妇人的主意,但却从没见你得手过!为兄还不知道你,见了女人,立马就怂了,连个话都不敢说,还能娶到媳妇?你啊,改天我真得好好和跟我那两位夫人说说,给你小子说门亲事,省得的整日胡思乱想,没个正
经!”
“是是是,俺下次再也不敢胡说八道了,省得兄长你总是在俺耳边呱噪!”张飞说罢,拱了拱手,便飞也似地逃窜了出去。刘备摇了摇头,这才又徐徐叹了一口气,如今自己身为兄长已有了夫人,而二弟也同自己一般无二,唯独这个老三,面对男人时气魄顶天,威仪如罗汉,可是每
逢碰到小姑娘,大气都不敢喘一口,简直是个另类,如此下去,却又何时才能成个家呢?刘备正在为张飞担心的刹那,张飞早已跑的没影了。还未出府,便自去安排了一众下属,盯梢的盯梢,巡逻的巡逻,定是要确保下邳城这两日的安宁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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