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我性格沉稳,心理素质好!”老班长苦笑一声,双眼似有深意地望向了哨所外深浓的黑夜,顿了顿,接着说:“所以,我去了那支特殊的小分队之后,不久就成了一名排爆队员,也可以说是排雷队员吧!你应该知道,排雷是世界上最危险的一个技术活儿。”
“那后来呢?”这时候的凌松,十分好奇,九分关切地问道。
“后来,我成了整个小分队最优秀的排爆队员,之后每次遇到排爆上的疑难杂症时,我总是第一个上。老实说,那时候的我也确实十分争气,没少给弟兄们解决这类疑难杂症。可是——”
老班长说到这里,心情沉重地停了片刻,嘴巴蠕动了一下,才继续说道:“排爆排雷终究是世界上最危险的技术活儿,没有人能保证每次都能成功。哪怕你成功了一千次一万次,但是只要有一次失手了,那么,什么都完了,什么都完了……”
魏立功说到这里,语气也变得和他的心情一样沉重起来。
可是,此刻全被好奇心鼓舞起来的凌松,却没有察觉出任何端倪来,他依然睁着好奇的双眼,探奇心爆棚地问道:“那后来呢?后来怎么样呢?难道……”
“没错!”魏立功没有看凌松,却很自然地接过了他的话,继续说:“一次,我们小分队在路过敌人雷区时,一个战友不小心踩到了一颗地雷。紧急之下,我就被派去排雷。”
“我到现在依然还记得那个战友的身材相貌,依然还清晰地记得那次排雷的具体经过。我用匕首小心翼翼地挖开了地雷边缘的泥土,才发现,那虽然是一颗普通的压发雷,但是那该死的设雷人,却在旁边设置了一个极其复杂的防排装置。”
“防排装置?那后来呢?”凌松继续好奇的问道。
“后来……”魏立功沉重地苦笑了一声,叹了一口粗气,接着说:“如果光是这样也就罢了。当我小心翼翼满头大汗地开始清除那个防排装置时,才发现,那个防排装置居然连接了四周的多个地雷。说穿了,那是一个防排的连环雷。如果排,就很有可能因此为引爆整个雷场,如果那样的话儿,我们整个小分队,很有可能没有一个人能活着出来。”
听到老班长沉重地讲到了这里,凌松也变得紧张起来,但是在好奇心的驱使之下,他依然机械地问道:“那后来怎么样呢?后来你怎么解决呢?”
“我当场就蒙了,知道这次遇到了硬茬了,并且非常凶险。排雷,很有可能会引爆整个雷场,而不排雷,则那个战友肯定就活不了。这是一个极难的选择,无论做出什么样的选择,其结果,都是我不愿意看到的。”说到这里的魏立功,不但语气沉重,眼睛里也变得亮晶晶的,似乎有泪花在闪烁着。
“那后来怎么办呢?”紧张的凌松焦急地问道。
“那名战友后来知道之后,毅然做出了牺牲自己保全大家的决定……”说到这里,魏立功几乎心情沉重得几乎说不下去了。
“牺牲他自己,那你怎么办?你怎么能让他呢……”凌松更为焦急起来。
“我当然没有让他那么做,我让他闭嘴,我更没有离开,我依然在做最后的努力,无论如何,我都不能放弃任何一个战友,无论如何。你知道吗?即便是在那个时候,他居然还在劝慰我,让我离开。他说:这没什么,为了这么多战友,只牺牲他一个,值了!”魏立功沉重地叹了一口气,抬头再次望向了哨所外深蓝色的天空,仿佛在张望着什么似的,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难道他真的勇敢地做出了自我牺牲?”好奇更兼焦急下的凌松,继续不依不饶地问道。
“是的,他是一个英雄,是一个顶天立地的大英雄,是一条响当当的汉子。”魏立功接过了凌松的话儿,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继续说道:“即便是到了最后关头,我也没有放弃他,我依然在做最后的努力。那时候的我,还很年轻,跟现在的你差不多,行事也不是很成熟。我跟他说:你给老子闭嘴,即便是死,那就让咱们兄弟死在一起,也好有个伴。”
“所以,从头到尾,我都没有离开。而是一直都在卖力排雷,尽管,我知道,那是徒劳的。但我依然没有离开,我依然希望有奇迹出现,而且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战友在我眼前消失,我做不到,真的做不到哇!”说到这里,魏立功不得不停下来,再次调整自己那激动无比的情绪。
“那后来呢?难道你们俩就这样一直持续下去?”凌松继续焦急无比地问道。
“就这么着持续了好长一段时间!”魏立功转过头去,停顿了好一会儿,接着说道:“其实所有人都知道,在排雷的过程中,持续的时间越长,就意味着,就意味着越危险。在谁也说服不了谁的情况下,就这么僵持了好一会儿。就在我继续满头大汗的排雷的时候,他忽然转身猛地向我身上一扑,张开身子将我扑倒在地,然而,就在那一刹那,那颗该死的地雷就响了。”
“哎呀——”听到这里,凌松猛捶自己的大腿,深深地叹息了一声。
“他用自己的身体护住了我,可他自己当场就不行了,身子被地雷炸得稀烂,我却并无大碍,只有右手暴露在外,从而留下了两根手指。”已经调整好自己情绪的魏立功,悠悠地说出了结果。
可是这时候的凌松,依然还不满足,在感到分外的惋惜之时,依然欲壑难填地问道:“那后来呢?后来怎么样呢?”
“因为我自己也受伤了,知道自己不适合再当兵了,所以我自己打申请要求退伍回家,可上头说什么也不让,觉得我有功劳,要将我继续留在部队,说什么也不放我走。因为自身的原因,那个小分队就不能待了,然后就被调到了这边防哨卡当班长,不想一待就十来年过去了。”
“那后来呢?”凌松依然机械地问道,仿佛复读机一般。
“后来,许多年过去了,在一个夜深人静的晚上,我在哨所里,跟一个愣头愣脑的新兵,讲述这么一档子事情……”老班长露出了一丝和蔼的微笑,拍拍凌松的肩膀,意味深长地说道。
凌松这才恍然大悟,摸着自己的脑袋想:自己此刻好像是有点呆头呆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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