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竟在此地遭到偷袭,陆瑾心头不禁“咯噔”了一下,来不及多想,他脑袋微微一侧躲过袭面劲风,右手闪电般伸出抓向袭击之人的手腕。
袭击之人显然没料到陆瑾这么快反击还手,一声冷哼毫不畏惧地单手迎上,只闻手指关节“啪啪啪”的撞击声中,两人就这样过得数招,却是谁也没占到便宜。
乘着机会,陆瑾脚下一点向后退得数步,这才发现袭击之人也如自己这般身着黑衣头戴面罩,从其婀娜的身姿以及散发出来的淡淡幽香来看,此人必定是一个女子。
听见巡逻卫士的脚步声越来越近,陆瑾暗感棘手,心知就这么僵持下去也并非办法,便毫不犹豫地欺身而上,再次钻入那道夹角。
黑衣女子面罩外的凤目一闪,却没有出手阻拦陆瑾,毕竟此刻两人乃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只要被羽林军发现其中一人,另一人也是在劫难逃。
宫墙夹角进深狭窄,堪堪容两人面对面站立,黑衣女子单手撑在胸前作出一个防御的姿势,一双繁星般璀璨的美目紧紧盯着陆瑾,看似极为防备。
陆瑾没想到今日竟遇见同道中人,不禁大感啼笑皆非,他默默无语地盯着女子双目,暗暗揣测道:此人潜入内廷也不知作甚?莫非是想要行刺圣人?
然而很快,陆瑾便推翻了这样的念头,一来这女子孤身一人不似行刺,二来她的身上未携带兵刃,完全不像奋力拼杀的刺客。
两人就这样默默然相对半响,直到巡逻甲士的脚步声渐渐远去,陆瑾这才出声言道:“这位娘子,你我进宫各有各事,不必在此大打出手,不知你意下如何?”
黑衣女子沉默半响,方才轻轻颔首。
陆瑾暗自松了一口气,双手一撑夹角墙壁飞快后弹,谁料那女子却是凤目一寒,娇躯紧随而来右手五指成爪,便要去扼陆瑾的脖颈。
陆瑾反映极其敏锐,在暗道卑鄙的同时,飞速一个侧身滑步,人已到了黑衣女子右侧,以毫厘之差避过女子袭来之爪。
黑衣女子一击不中,手腕一翻立即变招,继续向着陆瑾抓来,攻的依旧是要害之处。
见着女子狠辣无情,陆瑾心里也不由动了几分真怒,右腿一弹脚尖已是攻向女子左肋,若是被这凌厉的一脚踢中肋部,不死也会去掉半条命。
黑衣女子嘴中发出了一声非常轻微的闷哼,在疾步转身的同时,右手手掌成刀顺势一个斜劈,目标换作了陆瑾的肩头,而另一只手则恰好挡住陆瑾袭来之脚。
陆瑾毫不畏惧地一笑,肩头一沉一顶,正好撞在黑衣女子袭来的手上。
电光石火间,黑衣女子只觉纤手陡然一阵酸麻疼痛,整个手臂仿佛像要被废掉了一般,在惊骇陆瑾此等匪夷所思招式的同时,她抽身急退,人已站在了三丈开外。
陆瑾见好就收,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地望着她,傲然而立之姿恍若一颗挺拔苍松,露在面罩外的虎目闪烁着冷然的光芒。
黑衣女子今晚本是有备而来,然完全没有想到遇见这么一个神秘莫测之人,一时间大感难办,想要离去却又很是犹豫不决。
然而不管如何,她都知道今夜再无潜入内廷的可能,毕竟行踪已然暴露,再行潜入那就太过危险了。
心念及此,黑衣女子顿时萌生了退意,她一面警惕地盯着陆瑾,一面向着右侧缓缓地横行几步,然而飞速远遁,速度快得如同一只脱弦之箭。
陆瑾也不追逐,默默然地看着女子离去后,他思忖半响,终还是向着内廷掠去。
※※※
月上中天,群星闪烁,长安城城北的务本坊沉浸在一片祥和安宁当中。
务本坊位于朱雀大道东面,坊内住的多为达官贵胄,治安颇为良好,不时巡逻而过的武侯坊丁更是非常的敬忠职守,警惕的目光时时刻刻扫视着空旷长街,震慑一切宵小。
便在此刻,一道黑影飞快地掠过了务本坊的坊墙,犹如一只在黑暗中潜行的狸猫,轻而易举地躲过了几队巡逻武侯,朝着坊内飞速而去。
务本坊第七里的一间显赫府邸内,一名白衣胜雪的年轻公子正在池畔凉亭中抚琴,琴声婉婉转转凄凄楚楚,好似一波荡起了涟漪的春水,听得人不禁心生哀伤。
一阵夜风轻轻掠过,吹得亭外草木风动不止,凉亭中攸然多出一个黑色的影子,轻轻的女声好似玉珠走盘:“娘子……”
年轻公子抚琴的双手为之一顿,琴声也是戛然而止,她秀眉一挑,有些惊讶地问道:“如何这么快就回来了?”
黑色影子有些涩然地开口道:“启禀娘子,时才海棠冒险潜入了皇宫之中,本来还算一帆风顺,不料后来遇到一个也是偷偷潜入的黑衣人,与之交手海棠不能力敌,便退了回来。”
凉亭内沉默了半响,那年轻公子霍然起身负手冷笑道:“看来这大唐皇宫也不太安宁啊,竟还有他人潜入……”
黑色影子轻轻一躬,言道:“海棠未能完成任务,还请娘子你责罚。”
“区区小事而已,何须责罚?”年轻公子轻轻挥了挥手,月光下的俏脸美得惊心动魄。
黑色影子迟疑了一下,说道:“要不海棠明日再行潜入,不知娘子意下如何?”
年轻公子缓步悠悠地在亭内走得一圈,轻叹道:“你孤身一人前去还是太过冒险,倘若被卫士发现,只怕有性命之忧,算了,此事还是我另外想办法。”
黑色影子点点头,望着年轻公子蹙得紧紧的柳眉,忍不住言道:“娘子,请恕海棠多嘴问一句,你为何要调查谢怀玉的下落,难道是因为那谢瑾的缘故么?”
年轻公子沉吟了一下,言道:“我要找寻谢怀玉,并非是因为谢瑾,而至关系到自身的一些事,这一切也只是巧合而已,你不要多心了。”
黑色影子轻轻颔首,有些怅然地言道:“可惜谢瑾已经失踪多年不知所踪,否者找到他,说不定能够寻得谢怀玉的下落。”
“是啊,谁能想到那可恶小子的父亲,竟是故人呢!”年轻公子也是一声怅叹,过得半响,她正容开口道,“今番在长安已是耽搁了不少时间,不过好在朝廷用兵西域态度甚为坚决,想必不日便会有结果,我们还是得尽快返回洛阳为妥。”
“是,那海棠现在就去打点行礼。”黑色影子立即抱拳应命。
年轻公子微微颔首,待到黑色影子渐行渐远后,她才步到了凉亭凭栏前,负手而立仰望着天中圆月,不知过了多久,一声落寞惆怅的叹息才在凉亭内轻轻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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