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再爱我吗? - 22.

    星期假日，武道馆传来阵阵的吆喝声，十几位学员正在对打。
    左边的角落，有一对组合打得激烈，剑道老师教导新学徒之外，特别关注那场的对打，就连坐一旁观看的师母和子的视线也都未曾离开过。
    吆喝声中可以听出双方都是女性，只是一位声调略低沉。
    一道头击结束对打，二人鞠躬之后脱下头盔。
    捷安随性地用手臂的道服擦拭汗水，与她对打的是杨正一的大女儿杨敏瑶，丢给她一条毛巾。
    「拿去！卡桑都有在帮你洗，别辜负她的好意。」
    捷安接下擦拭整脸，眼角看到师母和子走近，转身对她行鞠躬礼。
    和子牵起她的手来到一旁的垫子坐下，杨敏瑶也端坐在母亲身边。
    「捷安，今年台湾的农历年过来我们这里好吗？好久没跟你吃顿饭了。」
    和子一脸慈祥的笑容注视捷安，说着流利的中文。
    捷安露出微笑回答：「师母，不用担心我！」
    「奕君今年应该不能陪你，为什么你不能来？卡桑很希望你能来我家吃团圆饭。」
    杨敏瑶倒茶给母亲跟捷安之后，再端起杯子喝着。
    和子握着捷安的手，「是啊！很想念！你让我等六年呢！可以吗？」
    看着和蔼的师母如此坚持，捷安笑了笑，「可是我已经跟同事答应要替他的班，不能临时说不行，所以…」
    「哪一位？我去代班。」杨敏瑶想完成母亲的想法。
    捷安急忙说：「不行！你还是住院医师，这种年节的休息对你们很重要，应该留下来陪陪老师跟师母才对，怎么可以替我的班？」
    杨敏瑶严肃地看着捷安，「你没看到卡桑很坚持吗？这些年有要求过你吗？都是尊重你的意愿，今年她难得这么希望你来，为什么不能答应？现在排班还没完全确定，你讲这些应该是推託之词吧！」
    捷安看向始终带着笑容的和子，眼神中充满坚决，无奈地点点头，「好吧！那我吃完再去医院值班。」
    「这才对！」杨敏瑶再喝一口水。
    和子带着欣慰的笑意轻拍捷安的手，「好！我好高兴。」
    捷安双手端起茶尊敬地递给和子，自己立即喝完一杯。
    「耶！奕君今天没陪你过来，是回家吗？」杨敏瑶继续问。
    「嗯！上次闹了她的约会，前些日子被她爸妈知道，他们相当生气，希望她能多跟那个曾荣凯相处，所以最近常要求她回去，不然就是去吃饭。」
    和子担心地说：「那…你们以后该怎么办？阻碍变大，会造成奕君的痛苦，进而影响你们之间的感情。」
    捷安看向前方打斗的学员，苦笑回答：「难为她了。为我，承受那么多压力，实在不忍心。其实，也想过我们之间存在的问题，如果真的有一天走到该放手的阶段，我会学习放开。」
    和子紧握捷安的手，「奕君不会轻易放手的。虽然你看起来像似游戏人间，不在乎周遭的言语，但你骨子里是个重情感的人，不然你也不会等鈺华回心转意那么多年，也在确定可以给奕君稳定生活的时候，才正式追求她。只是这条路不好走，你们之间需要克服的事还很多，我相信二人同心是可以突破的。」
    杨敏瑶手搭在捷安的肩上，「难得见你这么严肃看待事情。我跟卡桑的想法一样，加油！」
    捷安笑了笑，「谢谢！更感谢师母这么关心我跟奕君！你们一家人能这么开明地看待，又付出关怀，我都觉得自己很幸福了。」
    和子微笑看着，杨敏瑶则拍打一下她的肩膀，「三八！我们早就视你为一家人，还这么见外，排除一切就是给我们过来一同吃团圆饭，知道吗？大姐头。」
    「是！」捷安挥手回击，杨敏瑶闪过。
    年夜饭的事就这么尘埃落定，让奕君放下心来。
    星期一，捷安是下午诊，她习惯上午九点左右便出现在医院，一方面有充足的时间巡房，二方面是为看诊多做准备，可以提前观看检查的报告。
    叩！叩！叩！敲门声，捷安抬头，「谁？」
    「是我！」最为赏识并提拔她的主任洪志辉。
    捷安立即去开门，「主任好！今天有事找我，为何不叫我过去就好？还亲自跑我这里。」
    看见主任手中的卷宗，捷安知道她被投诉了。
    主任坐在沙发上，将文件放在桌上，「我刚从院长室回来。说吧！这是怎么一回事？院长跟我知道你的作事态度相当认真，看待病患一如亲人，会接到投诉书，我们着实讶异，所以院长要我先来了解情况，之后再由委员会来调查。」
    「谢谢院长、主任的疼爱跟信任！」捷安对主任欠个身。
    主任要捷安坐下并指着文件，她便坐在对面拿去观看。
    确定是那天动粗的家属，捷安放下卷宗，「这件事的起因就是病患耐不住痛，家属心疼要胁我跟护理师加止痛药，我不答应，他们动粗，之后我帮他们换了男护理师，主治医师也换成刚升上当主治的重光，就这样。」
    「照你这么说，事情就好办！摄影机有当天的情况吗？」
    「有！我已经请人复製下来。」捷安起身走到办公桌，在抽屉拿出光碟跟资料给主任。
    「从他们要胁蓓晴到对我挥拳的画面都有，而且昨天血液报告出来了，家属疑似私自加剂量，我请重光留意病患的情况，如果剂量再高，随时会有状况。」
    洪志辉相当欣赏捷安的个性跟处事态度，虽然总是听到她一些轻率行为的传言，却始终相信这位得意门徒会有自制之心。
    站起身，洪志辉拉好自己的白袍，「清楚情况，我放心一大半。回去了！」
    「主任慢走！」捷安在开门之际将卷宗跟资料递给主任，目送他离开。
    关上门，捷安轻笑一声，「还是来啦！」
    三天后，医疗纠纷调解委员会受理投诉，召开第一次协调会，由三位医院干部住持，乳房外科主任以关係人的长官身分被邀请出席。
    蓓晴是由护理长惠贞陪同，与捷安一起过来，家属有三位出席，一名老者是病患的丈夫，另外二位是病患的大儿子跟排行第三的小儿子。
    当捷安一行人坐下，主持协调会的医院干部便开口：「病患许女士家属的投诉书，院方已经受理，也展开调查。经过多方的了解，章医师的处理并没有不当之处，希望家属能了解…」
    病患的大儿子不悦地说：「你们医院当然挺自家人，我们家属只能自认倒楣。」
    主持者面带和气，「许先生，请你别误会！院方既然接受投诉，当然会秉公处理，也有一定的调查程序，绝不会护短。」
    病患的小儿子开口：「希望你们不会！我们不满的是章医师的态度，对待病患是置之不理。」
    主持者为皱眉头，看一下卷宗再抬头，「本院再度重申绝不护短。你们提出对章医师态度问题，我们院方针对一百多位病患及家属的问卷得知，她是位尽责且体恤病患及家属的好医师。」
    大儿子大声说话，「还说不护短！一张问卷能代表什么？问卷题目又是什么？有没有引诱性问答？这些都是有疑虑的。我们要一个解释跟答案，还有合理的处置！」
    另一名主持者冷冷地开口：「我们调阅走廊监视画面，发现你们围逼当值护理师在未经医师同意之下为病患增加止痛药剂量，随后又对章医师暴力相向，如果不是其他人员出面阻止，你们会停止暴力行为吗？」
    病患丈夫脸色顿时铁青，「有录影画面吗？」
    「当然有！并且当天出面阻止暴力行为的家属表示，如果章医师或者护理师提告，愿意无条件出庭作证，也有许多在场目击的人员连同向医院提出联保书，力保章医师跟护理人员。我们是基于公平公正的立场接受投诉，但就依照这件事情来看我们院方的处理都没有错，请你们退诉或者签结。」
    小儿子站起身激动地说：「我们承认动手是不对，但是请看清楚投诉书内容，上面写的是不满章医师对待病患的态度，而且治疗期间未经家属同意更换主治医生，还好我妈没事，不然我们一定告到底，也诉诸媒体。」
    始终沉默的捷安开口：「你言下之意就是要我们医护人员对你们言听计从，甚至阿諛奉承是吗？更加可以不管病患的状况，任由没有医学常识的家属来指挥用药，万一有事就是我们办事不力对吗？如果是这样，那我们学这么多年有何用？听你们的话就好！」
    家属的二位儿子站起身，「章医师注意你的说话态度！」
    捷安嘴角微扬，右食指敲着带来放在桌上的报告书，「这份是最近抽血、x光检查的报告，以及现任主治医师跟我讨论的病况。按照住院之初许女士的身体检查情况，开刀恢復到出院并不需要一个月的时间，而她现在却仍虚弱地躺在病床上，根因是什么？要我挑明的说吗？如果真的走到法院，我会提出要求调查你们一家人最近半年内看诊用药的纪录，而且每个人都必须抽血检查，或许这样就可以解释许女士为何身体会对单一药物產生过敏，导致昏睡无法承受正常疗程的医治。」
    对面的男子虽然忿忿然的怒视捷安，却无言以对。
    捷安冷笑一声，「之前我善意提醒过，你们仍执意加量，让你母亲產生药物排斥，医院会提供用药跟就诊纪录，所以相信法官一定答应我的要求，那么到时候的后果不是你们所想像的，如果万一你母亲在这段时间有危及状况发生，赔上的是你母亲的性命之外，你们也将面对刑责。话说的明，是以医生的身分，也是以为人子女的心态苦劝，别再肆意妄为，你们不是医疗人员，请相信我们！」
    捷安的话一说完，原本气焰嚣张的二位年轻男子紧皱起眉头，面面相覷。
    蓓晴以崇拜的眼神看着捷安，现在的她好man喔！
    惠贞不意外看见以强悍姿态面对医疗纠纷的章捷安，因为眼前这一家人已经挑战捷安引以为傲的专业，是大忌讳。
    病患的丈夫表情更加严肃，起身对院方人士及捷安他们鞠躬，「感谢你们尽心为我太太医治，也体谅我儿子为疼惜他母亲的心态！我身子也不好，所以照顾的责任就落在他们身上，难为他们了。我想退诉！也希望章医师可以再担任我太太的主治医生，因为我实在不想看到她继续折磨下去。一切按照医院跟章医师的安排。」
    病患的丈夫说到最后，老泪纵横，令人鼻酸。
    「爸！」二名儿子低头愧对父亲。
    会后，当事人捷安跟护理师离开，留给院方人员跟主任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