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在聊什么?”,齐严踏进机舱就用眼神寻找周棉。
“周小姐觉得您送的芍药花非常漂亮呢”,李组长自然知道齐家和周家联姻的消息。恭敬的走上前帮齐严脱下外套,挂在衣架上拿去里间收起来。
齐严顺手在周棉旁边坐下,双人沙发虽然宽敞但受限于飞机的面积,座椅之间没有扶手。齐严坐下,周棉敏感的觉得自己被带过去了分毫。
齐严没有觉得自己的举动有任何问题,也没有用自己精心命人准备用来讨未婚妻欢心的芍药花邀功。
自己说好有什么用,要别人说才是真的好。
所以他问,“喜欢吗?”
齐严不是不知道怎么讨女人的欢心,虽然他专注事业很少分神。可身边的染缸是怎么染布的,他略有耳闻。
他可以参加拍卖会、送周棉昂贵的珠宝,珍惜皮料的包,世界最顶级的高定服装。房子车子,齐家最不缺的就是这些。
但这些都不是周棉想要的,军人世家,在乎的是凝聚与团结,在乎的是坚毅的品格。
周棉更想要的是一个鲜活的世界,她喜欢植物,喜欢与自然密切的接触。这让她觉得自己是自由的,是充满生命力的。
所以齐严送她从世界各地搜集这些生命力,送她法国的芍药,非洲的蝴蝶,图卢姆海滩粉白色的沙子...
“喜欢,很喜欢”,周棉回答时候很认真的看着齐严的眼睛。双人沙发让两人靠的很近,细微的小动作也会让身下的皮革发出微弱的摩擦。
周棉不止一次被问过,也问过自己。她和齐严之间是什么样的感情?
哥哥与妹妹?不是,周棉有两个表哥,一个堂哥。家人之间的感情她能分的很准确。
恋人?也不是,她20岁之前回京市的时间屈指可数,寒暑假过年的时候才堪堪能见一两次齐严。20岁回来以后齐严早已到英国读书,课业繁重,鲜少回来。
亲密里带着长久以来岁月交迭的生疏,生疏中又很奇妙的带着只有他俩能感觉的亲密。
【交流不多,但却很了解】
【不用明说,下意识觉得是对方所想】
周棉身边的同性朋友不多,对感情更是有点没开窍。
“时间还早,睡一会?我8点还有个会”,齐严对站在安全距离的乘务员招招手。民航局的飞机,齐严很少坐。柯秘书昨晚给乘务员发了一长串齐董平时的饮食,用品习惯。
乘务员熟知齐严开会之前一定要喝一杯咖啡的习惯,端了就走过来。
“对了棉棉,有件事是二哥爽约了”
“七哥的事?”
“你已经知道了。”
“嗯,妈妈告诉我了。这也不怪你,那个吴上校...”,周棉还想说什么,又担心齐严知道了会阻止她。硬憋着把后面半句咽回肚子里。
齐严一眼就看穿周棉的小心思,他怎么会不知道周棉护短的性子。端着咖啡站起来,走到一捧芍药花前,用手轻轻抚摸着花瓣。轻描淡写又意有所指的说了一句,想做什么都可以,注意安全。
二哥是支持我了?
直到带着手套,啃着四九准备的鸭爪的时候,周棉才琢磨出二哥这句话没明说的潜台词。
宽敞的机舱,一个嘴不停的吃零嘴,一个嘴不停的持续开会。
2个小时后,飞机降落在海市国际机场。
周棉作为半个海市人,算是东道主。带着未婚夫回“娘家”,照例是不能住在女方家的。小两口住哪儿就变成了很重要的问题。
首先是老生常谈的安保问题,周棉的安全自不用手,齐严代表京市的顶级家族,其安全是彭老将军这个主人全权负责。
彭将军身边的沉秘书早早与京市的各相关人员开会严密探讨过。
普通的酒店不能住,人流杂,工作人员数量多且全部背调需要太多时间。
“要不住三哥那儿?三哥空房子太多了”,彭嘉世在他们小圈子里排老三,是周棉小舅彭安和的儿子。周棉住西边的时候有一天听见沉秘书跟妈妈打电话商讨他们住所的时候插了一句。
“嘉世的房子也算是娘家,草率住进去,以后会被人说闲话的。”
“以后不都是一家人嘛...”
“你这孩子不懂这些,还没结婚齐严就住在女方家,别人会说齐家矮了我们家一截。又是在海市,有人会说海市招待京市的人规格降一档,也会有人说我们彭家对待重要的客人,不尊重,不上心。”
....好好好,随便他们讨论去吧,周棉听的一个头两个大逃难似的跑开。
军用车从停机坪接了小两口,直接开到一处二层的小洋楼。
周棉站在小门旁,一颗已有百年寿命的梧桐树下。深秋的海市,吹落了梧桐树大半的树叶。周棉盯着二楼,某个房间的窗户。窗帘上小甲虫的窗帘看的周棉愈发的眼熟,久远的记忆开始回笼。
“大小姐,齐董”,沉秘书身后跟着不下10人,协助司机把两人的行李拿到屋里。
“这里是王教授的居所,王教授1年前因身体原因去南方修养。这房子就空出来了。我联系王教授,与他说明了情况,请他将房子暂借几天。他欣然同意了。”
王教授就是周棉18岁在海市读大学时,金融学院的导师。老先生为人和善,在金融领域威望很高,却丝毫没有架子。甚至有着在国外居住多年染上的幽默感。所有学生都很喜欢他,周棉突然想起这个房子为什么会觉得眼熟。
有一天,她带着学业上的问题在学校里找不到教授。打听才知道教授身体不舒服回家休息了。就是那天她来过这栋小洋楼看望教授。
是了,这个安排虽然出人意料却无疑是一个各方面都能平衡的结果。
独栋洋楼,便于布防;
脱离与彭家,甚至彭家的任何附属关系。
师生的过往,使得借住也平添一份美谈。
于情于理,皆大欢喜。
“我改天要亲自打电话给王教授”,
周棉推开白栅栏,走进屋内。
年纪比周棉爷爷还要大的洋楼,木地板散发出一种古朴的味道,不是霉味,像是被太阳晒过后的木材的本味。
周棉称之为生命延续的味道。
房子不大,家具把屋子塞的满满的。一楼微微发裂的墙壁上挂着王教授和已故妻子的照片。据说王教授和妻子在战乱时代相遇,青梅竹马的感情,恩爱非常。
楼梯被踩出嘎吱嘎吱的声音,周棉带着齐严走到二楼,走进那个她刚刚在门外看到小甲虫窗帘的房间。房间里只有简单的一张双人床,一个窄小的衣柜,
推开窗户,放上有些生锈的挡杆支撑住。
周棉从二楼的角度看外面那颗梧桐树,她真的很喜欢大自然,不论是生命短暂的蝴蝶,亦或是享受悠久岁月的古树。
齐严站在周棉身后,静静的观察着她的表情。微颤的睫毛掩盖了回忆过往的情绪。
海市的生活,是齐严完全没有参与的时光。他有些遗憾没有看过在海市穿着碎花裙,走在梧桐树下,手里抱着书的棉棉。她的发顶拥抱过太阳,载过月光,吹过海风。
像一副摇曳的画。
他上前半步,揽过周棉的腰身。动作很轻柔,速度很慢,怕吓着身前的人,也给她充分的准备。
如果被推开也可以很体面的放手。
瞧,齐董的运筹帷幄体现在生活的方方面面。
骨节有力的手贴上来的那一瞬间,周棉僵了一下。她不由得微微偏头,余光扫到宽阔的胸膛,山茶岭的味道包围了她。
窗边的风有些凉,男人温热的体温将屋内外的温度做了分离。
睹物思人,触景生情。
齐严的温度在此刻,更像一只把周棉从记忆里拉回现实的大手。
她没有躲,也没有推开。
放任这种亲密,脊背卸力,透着开衫她似乎能感受二哥胸膛的温度。
小洋楼门前百年的梧桐树,光裸的树枝在北风里抖了抖。它守护的这栋旧楼已经有许久没有这么热闹了。
进进出出布置的人,和二楼窗台边相依为的情人。
今年的海市冬天好像来的晚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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