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很快,龚心谋就拿到了画作,仿佛是作画者刻意赶着时间绘制而成。
展开一看,妍丽的色彩,干净的笔触将一路上的时光留在了一副秀美的长卷中。并无任何匆匆赶制的粗糙感,反而是充斥着温暖的情感。
哪怕是龚心谋不懂任何绘画技巧,看罢此画,也忍不住展露明媚的笑容。
她很喜欢这幅画。
孟康从来没有这么快地想要完成一幅画。他的母亲都惊讶于他昼夜不眠,挑灯夜绘这一副值不了多少钱的画。而且所用的材料还是他近年来辛辛苦苦到处收集的颜料。
往来商队、城中工坊并非不提供售卖规制的各色颜料,只是他曾经师从城中早已去世的第一画师。跟着她学艺的学徒不少,大多人都忘不了她无数次重复的一句话——“对于一个画师来说,最好的颜料往往出自自她的手下。”
孟康生来病弱,又如城中大部分男子一般并不热衷武艺拳脚。受制于种种,他收集原料、研磨制作的速度总是不如大部分学徒。
他曾经无数次想过,他会用这些来之不易的颜料绘制什么作品,一副众生像亦或是世间难见的奇景?却是没想要会用在这一刻,甚至会一次次叹息自己曾经疏于练习画技的懒惰,一遍遍遗憾自己还不够丰富的颜料储备。
自己明明可以画得再好一点的,让她一见便终身难忘。
但是看见她笑的那一刻,心中一切与她无关的情绪都如同云烟无声消散,唯一留下的只有难以抑制的心动。
“画得很好。”龚心谋有些思念地轻轻摩挲了一下画面上的那些脸庞,“我很喜欢。”
清晨的阳光温柔地洒在她的身上,衬得龚心谋整个人如神似仙。
孟康只觉得今天美好得比梦还要不真实,轻轻开了口,不愿打扰此刻的氛围:“那你想要学画画吗?我可以教你。”
如果她同意的话,自己就有机会能够天天见到她了。絮兰城那么大,如果只能靠偶遇,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
她看罢画中景,动作干脆地卷起卷轴收到怀中,听到他的话,疑惑地开口:“还好吧,我也不是很想学画画,多谢你的好意了。”
有钱直接约画师就好,自己显然并不是一个能静下心学习许久绘画的人。
孟康闻言抿住唇,仔细思考自己还有什么可以用的借口,却没想到她先开了口。
“你知道城中哪里报名学习百技吗?”她带着薄茧的手指在木桌上轻轻敲了敲,抬头对他笑,“作为报酬,我请你吃早饭吧!”
她留在絮兰城休息一段时间的原因,也在于此。
絮兰城的技艺培训尤为发达,很多人匆匆来到絮兰城便是为了从师学艺,学成之后便可以凭借自己双手半生无忧了。
虽然她并不急于安定下来,但是这个机会的确不容错过。
没有任何犹豫,孟康应了下来。
柳絮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在街头巷尾。缤纷的各色鲜花开了又败,终于到了合欢花的时节。
粉色的绒花昼开夜合,顺着风飘落到人的头上肩上,带着美好的祝福。
絮兰城中的人们喜爱合欢花飘落的姿态,更认为被合欢花落到肩上的人会收获一段真挚的感情。
故而合欢花盛开的日子里,下学的龚心谋总是能看见街头巷尾的人们在合欢花树下漫走。
才出学院门,便看见孟康在门口拎着她喜欢的小吃来等她出来。自她来学院学习白案之后,孟康就像是赖上了她一样,日日等她下学。
刚开始还是用着怕你不习惯的借口,后面连借口也不找了。若是龚心谋不耐烦他,也只是笨拙着寻找各种方法纾解她的不悦。
她很喜欢他为了她皱眉的样子,头发卷翘蓬松,像是一只闷闷不乐的小兽,摇晃着尾巴,绕着她跑来跑去。
“等等,你的肩上落下了合欢花。”
刚要离开,龚心谋发现了他肩上不知道什么时候落下的合欢花,见他拿着东西不方便拂去。
孟康前行的动作一停,想起那个缱绻的寓意,心下激动难抑。
他有点小心,却坚定地开了口:“龚姑娘,我可以追你吗?”
如果不是因为他脸上飞起的红晕,连眼睛都羞涩得不敢直面她的话,她倒是会觉得他有几分从容。
龚心谋心里一片安静的欢喜,伸出手轻轻拂去他肩上的合欢,含笑问他:“我们不是今天就在一起了吗?”
在一起的第一天,我伸手为你拂下你肩头的落英缤纷。在想我们的故事,应该也会如同美好的祝愿一样,拥有一个值得回忆的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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