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生会会议室。
梁子看了看门牌上的字,缓了缓呼吸。
做好了心里准备,将手握在金属色的门把上,轻轻往左拧动了一下,’咔哒“一声响起,心又紧张得悬起。
学生会会议室,是学生会干部专门办公的地方。而陈绕是学生会会长,虽然是挂职的,但这块是他的专属领域,除了在课室他大部分时间都会在这儿。当然,干的都是学校不愿知晓的事。
梁子轻轻阖上了门,内里空无一人,吁了口气,赶上了。
往四周瞅了瞅,里面挺简约,就一张靠墙而置的三人位真皮沙发,两把布艺单椅,沙发前面摆了一张两米的会议桌,以班级分类上面堆了一些文件。沙发靠墙的左侧有一个门,连把手都没有,估摸是放杂物的仓储室。
梁子坐在沙发上,从包里取出那烟盒,抖着手撕开包装从里面抽出来一支。
凭着认识,她将烟身夹在食指和中指的第二个指节。回想了一下电影里边那些吸烟的镜头,她含着黄色烟头,皓齿轻轻衔住,烟身有些颤抖。
停了一秒,想起下一步是点燃,握着打火机刚想打响,突然一声开门的“咔哒“声在她身后响起,惊得她骤然起身,那烟身颤动的幅度瞬间更大了。
当与那人四目相对的时候,她下意识的怯步,想起了什么,又坚定的把烟衔稳了。
陈绕。
原来他一直在仓储室里。
较之十分钟之前,他身上的烟草味更重了,而此刻他嘴里正含着一支。
梁子心生异样,仿佛他薄唇含着的并不是烟嘴。
陈绕视线落在她身上,眯着眼儿看着出现的人,而后狠狠往里啜了一口,双颊微陷,显的他棱角更鲜明凌厉。
隔着青烟,他的眸愈显的深邃,当那狭长的双眼骤然聚缩的时候,瞳孔深处彷佛有个漩涡,流放的是万千宇宙,深不见底。
只一眼,她便被卷入漩涡,万死不辞,甘愿被他俘虏,被他编派。
这是她的信仰。
梁子左手别在腰后,把手里的打火机插在腰窝,往前走了一步,注视着他。
眼波流转,眉间的朱砂似沾染了大地的红与绿,显得娇媚盎然,最后眼睛点了点他嘴里的烟,说,“陈绕同学,可以借个火吗?”尾音有些颤抖,暴露了她此刻的不安。
他没动,眯缝着眼,眉峰微微端起,隔着缕缕生烟盯着她。
她往前再走了一步。
仰视着他,有片刻的失神,因为他身上的烟草味,因为他身上散发的多巴胺多,很细微,但她接收到了。
静默的时间极长,每个秒钟嘀嗒的声音都在抨击着梁子的勇气,想起那个倒霉的师妹,梁子怂了,想给自己留个余地,刚欲收拾场面,蓦然,有道身影渐渐向她笼罩。
他正向她走来。
明明只有几步路,她却似觉有几千里,因他每踏一步都似在她心尖上走动,每走一步,心脏收缩一里,拨弄着她的神经。
俄而,那道颀长的身躯直直地在她跟前停住,极近,稍微往前些,梁子甚至能碰到他的鞋尖儿。
梁子匿在他的身形下,心被高高悬起,有些晕眩。眉间的一点朱砂在一颦一皱间跳动,一如她的喜与靡,全都藏在其中。
只瞧视线里的他缓缓低下头,直到与她平视,适才停下。
他锁着她的目光,身躯前倾,竟就着嘴里含着的万宝路,抵住她衔住的那根,隔着青烟吸了口。斑驳星火骤然升起,两端袅烟猝然相起,俄而相散。
梁子呆在那里,意外他竟以这种方式借火,当下忘了呼吸,忘了动作。
借完火陈绕就往后了一步,靠在墙上,整张脸笼罩在烟雾下,半眯着眼睨着她。
她怔怔地愣在那,耳尖渐渐泛红,渐而双颊涨的发热,双眸似在水里浸过般冒着一层薄薄的水雾,带着迷离和微茫,很有三分镜中月水中花的意境。
纯属被撩拨的。
烟雾漫进眼里梁子才回神过来,她此时正含着一支烟。
她根本不晓得如何动作,可哪有中道而止的道理,忆起他先前往里吸的动作,她试了一下,结果烟雾直接渗进喉里,把自己呛得半死。
缓过来时,梁子觉得自己的脸没熟透,也八分熟了。
心里哀自己不中用,怎么这么不禁撩。
瞄了眼靠墙的人,又骂了自己一句没出息。
哪怕拧紧的剑眉透着几分厌鄙,可陈绕现在这么一副糜靡,慵懒的模样实在太性感。
“我是…”
梁子话刚起个头,顿然被破门而入的人打断,想了片刻才想起来人是谁。
周秦,陈绕为数不多的朋友。
周秦家也算的上是富埒陶白,不同陈绕,因为他几乎没什么成绩可言,能进入江阳且稳坐3班纯属是靠家里砸钱。
他吊儿郎当的做派就是典型的富二代。秉着钱是万能的原则公然滋事,这事不单是祸事,还有情事。
想要的不想要的异性大都逃不过他的摇唇鼓舌花言巧语,因着他对异性出手十分阔绰,身边的鸳鸯倒也都拎得起放得下。
噢,他也是学生会的一员。虽是用钱砸出来的,倒是比陈绕尽责,至少送到眼前的违纪他还是会抓的。
想到这,梁子赶紧把烟掐了,丢到会议桌下,在他开口之前就溜了。
违纪这事吧,可以是为了陈绕,但若是与他无关的,她不愿去沾惹。
周秦看着那快步流星的背影,耸了耸肩,他是瘟神么,见他就跑。
但与其探头他是不是瘟神,不如探讨一下陈绕,能跟他相安无事同处一个空间且没被赶出去的异性,奇事。
“这哪班的?”
“8班。”
闻言,周秦挑了挑眉,又试探性的问,“名字?”这就纯属是出于八卦心里了。
陈绕没说话,狠狠吸了口含着的咽后把它卡掉,然后走到沙发边上,弯腰往桌底下一捞,捡起一支还剩大半烟身的万宝路,揉捻着湿润的烟嘴,双腿交迭坐在皮沙发上,若有所思。
周秦撇了撇嘴角,还以为有好戏看,又是入不了眼的。
看他这反应周秦也那点八卦之心也就没了。主要是他现在困得很,走近了闻到陈绕身上的烟味,说了句少抽点后直奔里间的休息室。
陈绕眼皮都没掀,从喉腔哼出一个嗯字音节便算应了他。
眯缝着眼视线落在那支万宝路上。
陈绕用拇指揩了揩黄色的烟嘴,残留的湿度传到他皮肤里,烫的他呼吸徒然加深,胸腔高低起伏。
他低低咒骂了句,叹了口气,他把自己害惨了。
因为刚才她咳嗽的时候,脸颊泛红,双眸带雾的模样像极了被他操到高潮的样子,跟那些虚无的梦不一样,他能真切地听到她的声音,那带哭腔的声音就跟她的叫床声一样,会让他疯狂。
他深谙求不得,寤寐思复的苦楚,却又情难自持。忍不住靠近,最后落得自舐伤口的下场。
自贻伊咎。
该。
含住那湿润的烟嘴,陈绕闭着眼睛狠狠吸了几口欲平定心里奔腾的欲望,狂躁的情绪却越发汹涌,如倾泄而出的洪流,浩浩荡荡,止也止不住。
又狠狠吸了几口,没用,尼古丁没用,那些血腥的场景被唤醒,挥之不去,暴躁的情绪到达了顶点,思想尚有半分理智,动作却先于脑子行动,嘴里叼着烟,掀起就近的椅子,狠狠往墙上一甩,四分五裂的残骸哐当落地,心里难控的郁结找到了宣泄的出口,又砸起第二把,第三把……直至遍地狼藉,满目苍夷,内心方才渐渐归于宁静。
正在补觉的周秦被震醒,一脸茫然,“操,地震了?”
慌张逃出来的时候的时候,看到陈绕闲庭信步地丢烟出门的背影,心里松了口气,转眼一看,满目断壁残垣的景象涌入眼帘,又提了口气,“妈的,这他妈比地震还恐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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