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于伦敦周郊的科威尔式教堂如今已然没落,七八个世纪前这里繁盛时还成作过贵族举行婚礼的地方,如今早卖给了不知哪处富豪,做后花园使用。
明明最是清净的地方,谁曾想教堂里也藏着伦敦最大的毒品储易中心。
混混安克劳十年前只是黑帮老大的司机,一朝得势后,伦敦的下游市场也成了他的囊中之物。
霍尧登顶教堂时,安克劳正在教训向警察通风报信的手下,一根绳索将人吊在外面,汽油跟滚水似的往人身上一倒,火柴扔上去轰地一声炸燃,撕心裂肺的叫声混着噼里啪啦人肉炸裂。
安克劳哈哈大笑。
霍尧极轻皱眉。
到底他还是儒家文化之国出来的,玩得再疯也有界限。
安克劳游戏玩完之后,带霍尧去看教堂后看他的加工工厂,一盏煤油灯下,叁四张长桌两边,几十个黑人赤身裸体,将成品面粉和白粉混合,重新装袋。
霍尧眯眼瞧他,意味不明道。
“你这招够损的。”泍魰鮜xμ鱂洅℗𝖔18𝓬v.𝓬o𝓂更薪 綪菿℗𝖔18𝓬v.𝓬o𝓂繼續閱du
安克劳:“没办法,伦敦毒虫多,十斤白面就这样混成一百斤还不够。”
安克劳靠着这招打通了警局关系,一半贿赂回去,牢牢控着下游市场。
“跟着兄弟一起做如何,亚洲可是个香饽饽,你不知道多少人觊觎那块肥肉。”
霍尧笑了:“我找死吗?在华国贩毒可是死罪。”
“富贵险中求!”
他志不在此,安克劳也不强求,一手拿雪茄,勾过霍尧肩膀往楼下走。
安克劳说已经打点好了,明日特西法大厦和广场在下午2-3点都不会有警察巡逻,其他就看他的了。
霍尧默了默。
“谢了。”
“谢屁。”安克劳说当年要不是他救命,只怕他人都喂狗了。
安克劳是贫民窟里妓女生的孩子,因为亚裔血统受尽歧视,靠着旁门左道一路升上去,给黑老大开车后算是一条半跪着的狗。
十年前那会,安克劳为表忠心吃了好几颗枪子,逃到地下酒吧是霍尧救了他。
十六岁的少年在纸醉金迷里流淌过,什么花样都玩腻味了,竟生出滔天胆子,就在黑手党跟前将人藏匿在后车厢,借着霍家的地位和黑帮硬刚,警车都来了十几辆,僵持几小时。
还是让他安然无恙走了。
当时不过顺手帮忙,谁曾想有如今过命的交情。
安克劳知道他少来英国,自然得热情招待,他说hippodrome(赌场)今晚有场拍卖会,全是雏儿,准给他挑个甜心。
霍尧嘴角的弧度很乏味,显然没兴趣,不过也出声没扫他的兴。
劳斯莱斯幻影绕过教堂朝城区出发,英国风的街道和远处圣保罗大教堂在车窗勾勒着倒影。
霍尧正闭目养神。
车里的电台开着,这个时间段是海外媒体的时间,主持人用很浓重的英腔播报了一段国际最新时事。
“从迭马仔到赌场大亨,再到如今的香港第一首富的梁世川近日公开宣布,终于找到了丢失在外二十多年的外孙女,并用一折惠让整个世界和他一起庆祝,不得不说一句这就是富豪的豪横。”
大概这档新闻娱乐性更多,掺杂着另一人的笑声。
“华国有句话叫时也命也,这位中文名字叫连织的小姐是自此——”
车后座,霍尧猛地睁开眼。
他让司机重新播一遍。
“抱歉,这是时事新闻。”
霍尧也没和他废话,劳斯莱斯停下,他打个响指让街边的小孩过来,抽了两百镑轻声交待什么。
小孩拿钱立马跑远,将报摊所有报纸买过来。
“thanks,sir.”
剩下的钱全部归他,小男孩兴冲冲走了。
霍尧翻开报纸。
也许根本不用买那么多分,泰晤士报甚至用二分之一的报面来报道这件事,梁世川找回外孙女,平民女一夜飞上枝头。
随着报纸折迭,那张熟悉的面孔跃入霍尧,他眼中之愣怔来得猝不及防。
多少天没有见她?
约定好的一个月快变成了两个月,发过去的信息语音基本轮回,霍尧气上心头却也习惯,可万万没想到是在新闻上再见她。
“梁世川称此女为思娅,目前仍未公布其姓氏”
别人不知道,霍尧能不知道姓什么嘛?
沉思娅,沉家丢失二十七年的大女儿,竟是连织。
报纸上是匆匆抓拍,却将梁允恒帮她撑伞的模样拍得清清楚楚,她抬眸含笑,有光落在她鸦羽般的睫毛上,足以抓获眼球的从容和惊艳。
她总是在变。
霍尧哪怕日日见她,可总觉得有脱皮般的蜕变在她身上日日重复。
和最初碰面那个总是不由自主驼背,面含怯懦的女人完完全全是两个人。
他紧紧捏着报纸一角,几乎是一行一行地读,反反复复,不放过她一丝一毫的消息。
他眼里似有惊涛骇浪翻卷而过,震惊诧异,复杂难懂久久不平,或许还带着一丝如同藤蔓疯长的自卑。
经过胸膛的来回震颤最终慢慢止息,眸底也如最终归于荒芜,深沉如墨。
“相识的人?”安克劳问。
霍尧放下报纸,淡道。
“不认识。”
*
20日下午两点半,是霍企山和全球第二大钢铁企业阿洛赛的首席执行官越好谈并购的日子。
多年前霍企山已经将资产移民海外,在伦敦市中心购买价值上十亿的豪宅。
当几辆豪车缓缓停在特西法大厦,早有百米红毯铺到了广场,两旁黑色西装的男人严阵以待。
当商管家从排头的副驾驶上下来,绕过车头后恭敬打开了另一侧的后车门。
深棕色的玻璃自始至终没打开一丝一毫缝隙。
当一双挪威缝牛津鞋缓缓踩到底下,保镖们正要下车过来,然而车里的老人刚要冒出头来。
一颗子弹自楼宇间割风而来,直接爆了他的脑袋。
鲜血如同脑浆炸开,商管家瞬间晕了过去,保镖队伍瞬间如临大敌。正在这时,广场上又响起几声砰砰砰,不知道从哪冒出挥棒乱砸的一群人,人群纷纷四处逃窜。
看起来这次像是最普普通通的一次暴乱,而非暗杀
霍企山这人警惕性极强,不知是在外仇家太多还是怎样,豪宅的安保系统耗费他上亿元,出行谈合作更是带上整个保镖团队。
谁曾想这样谨慎的人,会一朝殒命在他自己最放心的地界。
霍尧坐在公寓的沙发上,二十多楼得天独厚的位置楼下泰晤士河的美景一览无遗。
他开了瓶红酒,和茶几上那杯缓缓一杯。
“爸,一路走好。”
明明该是庆祝,他眼底却无半分愉悦,眼神沉黯得半死光亮也投不进来。
部署了整整一年都在等这天。
其他地方不行,只有在熟悉的英国能让他放松警惕,可如今真的实现,他心里却无半丝欢快。
手机这时响了。
却不是霍企山骤亡的消息,而是商管家告知霍企山刚做完手术在医院。
独立病房里。
年过半百的老人右腿打着石膏,眼镜一戴倒是为他沟壑的脸上增了几分柔和。
霍尧赶到医院时,另外两兄弟也在。
“爸——”
霍企山与他静静对视,仅仅半秒,霍尧眼底的沉戾间当然无存。
“爸,您腿怎么了?”
“出门时从楼上摔了下来。”霍企山叹气,“果然人不服老不行哦。”
“还说呢爸,得亏这一摔,不然那颗子弹我想想就后怕。”霍家二儿子道。
“子弹?发生什么事了?”霍尧转头瞧去。
眉心微蹙,仿佛对这事毫不知情。
霍昌说出了枪杀一事。
霍尧冷声:“有查处是谁干的吗?”
管家在一旁道:“特西法广场当时突发暴乱,警察正在调查,一时之间还不确定是枪杀还是暴乱。”
他可惜道:“就是张总经理救不回了,他是被一枪爆头。”
一番话说得两个儿子和霍企山心惊肉跳,霍企山连连感叹老张离开都是因为他。
“我脚受伤才临时派他去,他是因为我才做了替死鬼,他才刚刚有了孙子,只怕全家得知都是沉重打击。”
他说着一脸沉痛。
两个儿子都在旁安慰,霍尧停了几秒,霍尧拍拍他手背。
“爸,时也命也是你常说的话,那位张总注定过不了这个坎。”黯淡的光在他眼里织成了网,阴沉得叫人没法直视
霍企山腿受伤,他在里斯本要谈的生意只能暂时交由霍尧。
当晚,霍企山交待了很多谈判相应的技巧,之前霍尧只是挂个闲职,这是第一次代表霍氏集团出去,两个兄弟表示父亲的偏心,皆被严厉看过来,他两纷纷噤声。
霍尧第二天坐车赶往码头的时候,车窗降下他手搭在窗弦上,脸上却是少有凝重。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霍企山绝不会将生意假手他人,更何况是推动了整整叁年的并购案。
难不成是有人向他通风报信?
霍尧几乎是立即否了这个可能,他这事缜密得反复推敲,连查都查不出来。
那到底为什么?
霍尧情不自禁揉了揉眉心,感到头疼。
这次被他侥幸逃过,以后再想行动就真的难了。
刚有戾气自他胸膛一滑而过,他却猛地想起什么,突然疾色命令道。
“停车!”
刚进宽阔码头,司机还陷入愣怔。
车门已经被霍尧推开,然而他钢跳下去,车子轰地一声炸燃,火光如蘑菇云翻天覆地。
而霍尧如同破布口袋般躺在地上,奄奄一息,全身多处烧伤,连着右脸都溃烂小半。
他费力地睁开眼,气息微弱,两只手臂仍拼命往前爬着,鲜血蜿蜒成了曲折的线。
有鲜血从他额头滴落,渗进眼睛里,他在模模糊糊的视线里看向她在对他伸手,在叫他站起来。
清冷的眉眼因为怒气神气活现的,更只小狐狸一样。
她还在等他…还在等他。
她答应了他的,等他回来就和他去个地方。
霍尧打算带她去香山寺陵园,那里藏着他的亲生母亲孟礼贤。以朋友的身份也好,别的身份也好,他想告诉她,他真名不叫霍尧,他有个全心全意爱过他的母亲……
一滴泪从霍尧眼眶滑落,他刚刚颤颤巍巍撑了起来,一颗子弹而来,直击他右胸。
霍尧如同破布摔下护栏,“噗通”一下掉入海里。
——
河畔庄园里。
霍尧右腿上的石膏不在,他负手站在书房前,身后商管家在向他汇报威斯敏斯特码头的汽车轰然案,司机葬身火海,而霍尧中枪坠海。
霍企山没回头,道。
“人真没了?”
“是。”
商管家道,“那枚子弹直中二少爷右胸,他坠海时血染透海水,只是目前海域过深正在打捞中,但现在也过了最佳抢救时间。”
霍企山一时间没说话。
他仍然面无表情,但有那么一瞬间淡淡的湿意在眼角滚过。那是属于父亲短暂的仁慈。
“明天早上登报,车子突然失控,二少爷不幸发生意外身亡。”
商管家:“…是。”
霍企山又问:“夹页上的信息是谁传递过来的,有查清楚吗?”
“暂时没有任何蛛丝马迹。”商管家道,“纸条上的内容为机印,很可能一个月就放在你书里面了,加之监控七天覆盖,庄园人员流动。可查的范围太广。”
商管家又道,“需要查查和二少爷过往有仇怨的人吗?”
只能仇人才能心生报复,才能提醒霍企山,霍尧早有杀心,才能临危让霍企山躲过一劫。
霍企山停顿数秒,挥挥手。
“算了。”人走如灯灭,往事勿究。
——
霍尧暂时下线。
二合一晚安宝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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