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致抬起头,但见邢洪正一脸忧郁的看着下面的众人。他显然有些急躁,在他心里认为算术应该是很重要的一部分,必须要让更多的人喜欢算术,对算术有深入的研究。
可眼下这种情况却很不让他满意。科举考试的是八股文之类的,却从来不涉及算术,又有谁能重视呢?可在生活生产的很多实际中,还必须要用到算术。
邢洪几乎能感到大明的科举考试已经束缚住了学生们的手脚,阻碍了大明民智的发展。
让人重视起算术,甚至改变科举考试,只有皇帝说了算。可邢洪只是国子监一个小小的教员,他哪里有能面见或是上书皇帝的机会?退一步说,就是他有了这样的机会,弘治皇帝也不会听他的摆布。
要知道,在大明初始,其实乡试、会试之类的,算术作为一个学科是要考试的。可不知怎么的,洪武皇帝便删掉了它,从那之后算术便衰退下来。
在国子监,若不是邢洪放弃了不大的官位,硬是要求来国子监教算术,恐怕国子监也不会开设这个学科。说起来,这还是弘治皇帝英明了些,可能他也渐渐意识到,那种“以武打天下,以文治天下。”的大明既定国策有些不适应当下的发展了。
毕竟有很多人才富五车,科举考的很好,却在为官方面能力低下,不会算术。
这可能是弘治皇帝心灵上的微微触动,他是个非常有主见的皇帝,想来若是彻底颠覆他的想法,让全民都学习算术,科举考试恢复算术,那还是没有人能做到的。
邢洪怅然若失的轻轻摇着头,暗暗叹道,我只做我应做之事,尽我的力量也便无憾了。
呵呵!从这里来看,邢洪倒是很有些忧国忧民,思想有些解放了。
也难怪了,其实此时资本主义萌芽已悄然出现,只不过没有更多的人意识到而已。
邢洪又失望的朝众人看了看,忽而发现周致正一脸不屑的表情。别人都在像模像样或真或假的伏在桌案上演算,可他竟然无动于衷,这是何道理?哼!正是因为有这众多的满不在乎,瞧不起算术的人,才让算术越来越是倒退。
邢洪旋即冷着脸从台上走下,直接走到周致身边,伸手就在周致身前的桌案上敲击几下,怒声道,“你是何原因?为何不用心演算?”
说心里话,周致刚才听邢洪的讲解,感觉还是很震撼,邢洪应该在算术方面造诣不浅。能在这文教理学兴国治国的大明时代,邢洪在算术上能有这般见地,能对算术这般用心,着实让周致敬佩。
这国子监就是有太多的能人,牛人呐!
周致慌忙站起,朝邢洪深鞠一躬,轻声道,“回先生的话,学生已然算出来了!”
“什么,你说什么?你算出来了?”邢洪的一双眼睛在瞬间就张开的老大,他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高声问道。
如果说刚才周致说话声音很低,没有几个人能听得到,可此时邢洪那宛似洪钟般的声音在静悄悄的广业堂里无异是响了一声炸雷。
炸雷过后,开始的时候还是死一般的寂静,可只是这短暂的寂静之后,便是一阵阵哄堂大笑之声。
太有意思了,那个叫周致的人竟然算出来了?真是大言不惭。他一个刚刚来国子监的人,还是乡下的穷酸秀才能算出来?简直是痴人说梦。
对了,刚才他一定是睡着了吧?如此拿邢洪先生不当回事,这下可是有他好看了。
要知道,算术虽不被更多的人重视,但还是在每个月国子监的考试中占着一定比重的。邢洪先生知晓大家的难处,有时候就是不能答出题目,他也是会让你及格的。可那也是有前提的,就是你必须在邢洪先生授课之时规矩老实。
一句话,学不会算术没关系,关键是态度要端正。
周致这新来的不知道规矩,他这是作死的节奏啊!
果然,邢洪随后便勃然大怒,喝问道,“你叫什么名字,竟这般无理取闹?哼!这国子监是无理取闹的地方吗?真是岂有此理?”
他也不问问周致的答案,便当即这样说。
周致邻桌的刘文焕慌忙朝周致看过来,不住的给周致使眼色。他的意思很明显,要周致即刻向邢洪先生承认错误,卑躬谦逊,或许能得到邢洪的宽恕。
可周致却置若罔闻。
他哪里知道周致现在的心思?此时周致还在纳闷呢,这邢洪先生真是个异类,难道我算出来不可以吗?即使算的不对,也应该问问我答案不是?可就这样突然震怒,暴跳如雷,是哪门子的道理?
在邢洪想来,这样的题目根本就不会有人算出来。退一步说就是有人能算出来,那没有两个时辰也是办不到的。可眼下连盏茶的功夫没到,周致竟说算出来,这不是在胡言乱语,故意捣乱吗?
周致还没来及回答邢洪的怒问,广业堂后面一个声音响起,“先生,他叫周致,是新来的。这个周致是乡下秀才,他神志有些不清楚,先生还是不要和他一般见识的好。”
不用回头,凭着声音判断,周致就能听出说话之人是郭勋。
谁都能听出来,郭勋表面上是在偏袒周致说话,其实是在有意激怒邢洪,是在羞辱奚落周致。
“哼!你这样的学生,本先生看来是教不了了?日后你不用再听我授课。下个月的考试你也休想及格!”邢洪冷冷的说完,拂袖便走。
国子监每个月的考试,考的不及格事关重大,况且自己是杨一清推荐来国子监读书的。这样被邢洪怒骂,日后还要自己不上他的课了,这不是在丢恩师杨一清的脸吗?
还有后面那个郭勋,什么“京城四少”?他们也太瞧不起人了吧?我周致写出来的文章在国子监里暂时还不能出类拔萃,但这算术对我一个穿越者还很难吗?
今日必须要小小震慑他们一下,想到这里,周致挺了挺胸膛,也不再理会邢洪,兀自高声说道,“第一层有灯一百九十二盏,第二层有灯九十六盏,第三层四十八盏,第四层二十四盏,第五层十二盏,第六层六盏,第七层三盏。”
大声说完之后,感觉还是有些不爽,索性随后道,“哼!像是这样简单的算术题目能难的住我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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