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致和群长吕行川谈笑风生的朝屋中走去,不知羡煞了院外围观的多少百姓。都是暗暗想到,周致小子真是出息了,竟然和群长大人有这等关系,这日后再和周致小子说话,可是要注意些了。
群头王七此时被冷落在院中,他眼看着群长和周致进屋去,他现在走也不是,留也不是,顿感尴尬无比。而且王七还恍惚感到院外那些围观的人看他的眼神和从前相比大不一样,充满了鄙夷和可怜。
尤其是身边的张虎蛋儿朝他狠狠的吐了一口唾沫后,扬长而去,这更是让他心绪不宁,无地自容。
周何氏此时终于缓过神来,不由的出了一口长气,面色也缓和了下来。暗道,我周家这是遇到贵人了,群长大人就是贵人啊。
扭头看一下周绿云,道,“小云,还愣着作甚,快去烧水伺候群长大人,我们周家可是一定要好好答谢群长大人。”
见娘亲没事儿了,周绿云便忙不迭的点着头,“嗯,我这就去烧水。”
言罢,松开了娘亲周何氏,小跑着进屋烧水。
家里实在穷苦,几乎连把像样的椅子都没有,周致便领吕行川进了自己的卧房,让吕行川坐在炕沿。
“行川兄且稍等,我这就去给您烧水来喝。”周致和颜一笑道。
“呵呵!不必了,来,周致兄弟,坐这里,为兄有几句话要和你说。”吕行川尴尬的一笑,拉着周致坐在他身边说道,“说起来为兄甚是惭愧,那日在邱郎中家和兄弟相遇,是兄弟救下了家父的性命,为兄应该好生感谢才对。
可那日为兄走的匆匆,连兄弟的姓名都没问。不成想今日又因王七谎言欺骗与我,竟然跟他来兄弟家寻事,这让为兄心中更是愧疚啊!”
他作为群长,能对周致这样一个穷苦子弟把话说到这份儿上,不得不让周致心生感动。周致便笑道,“呵呵!吕兄这不是为小弟做主了吗?小弟感激不尽呐!说起来王七也的确欺人太甚,上次我家官马养的健壮无比,他还要故意刁难,勒索财物。
今日他又羞辱家母和小弟,实是让小弟难以忍受,才出手打了他。”
“王七就是应该好生教训,对了,刚才在院中看见你那小弟了,这几日他的病可是痊愈了?”吕行川一副担忧模样,轻声问道。
他的话音刚落,周少成双手捂着肚子进了卧房,一脸的痛苦之色。
“小弟,你的肚子又疼么?”周致立刻站起,急急问道。
周少成苦着脸说道,“刚才狠狠的疼了一下,现在……现在又不太疼了!”
周致的眉头微微皱起,小弟的发烧明显减轻了很多,可总是喊着肚子痛,这到底是何原因,该不会还有其他病症吧。
这样想着,脸上不禁浮现些许忧虑。
吕行川也是微微皱起眉头,说道,“小弟这病症莫不是那邱郎中没有看透?周致兄弟不若再去镇上寻个郎中好生看看。”
周致轻轻点头,小弟若总是喊肚痛,那必须要寻良医诊治了。此时周少成却送开了捂着肚子的小手,道,“不痛了,现在一点儿也不痛了,哥哥不用为我再费心去寻郎中了。”
说完周少成还煞有介事的挺了挺肚子,小模样甚是可爱。周少成忽而歪愣着小脑袋看了一眼吕行川,噘着嘴说道,“群长大人,那群头好生可恶,来我家都好几次了,每次都要勒索五枚鸡蛋去,哼!”
鸡蛋一直是周家这样一个贫苦农家的宝贝,这几日周少成生病,娘亲才舍得让周少成吃上几枚。平时周少成虽看着鸡蛋很是眼馋,但却吃不上。小孩子就把那几枚鸡蛋当成了大事,此时说了出来。
岂止是小弟周少成,就是连周致也拿那些鸡蛋很当回事。毕竟穷苦的周家就指望着卖了鸡蛋换些油盐度日。
早就有心要好好教训一顿群头王七,让他将勒索周家的东西全部吐回来,此时终于有了机会。
周致便朝周少成努努嘴,小弟真是聪明,眨巴了几下眼睛,立即改口道,“不对,是……是每次都要勒索二十个鸡蛋,这样算下来都……都有六十个鸡蛋了。”
周少成才刚满六岁,从未蒙学,一个字都不认识,可算起数来却算的很快,真是奇了。周致暗暗想到,难道这就是天分吗?小弟天生对数字敏感,怎么以前就从来注意到呢。
吕行川作为群长,他对属下的群头的作为其实很清楚。群头们经常勒索一下代养官马的穷苦农家,都是三五枚鸡蛋或是一两升米面之类的。他也知道说起来这些东西都是微不足道的,可对穷苦农家却很重要。但终归还能让那些穷苦农家能够接受,他也就不再过多的管束。
刚才本来听周少成说一次五个鸡蛋,可周致只是看了他一眼,便立刻改成了二十个。吕行川哪里会不明白周致的心思。他并不点破,心头暗自笑了一下,随后朝屋外大声喊道,“王七,进来!”
周家院外围观的百姓此时已经散去,只剩下王七一个人孤零零的站在院里。群长大人还在屋里说话,他有心离开却又是不敢,生怕群长再有事喊他,所以便乖乖的站在院里等群长出来。
群长呼喊,王七不敢怠慢,小跑着便进了屋,低头哈腰一脸谄媚的小心问道,“群长大人唤小人何事?”
吕行川脸色微沉,说道,“刚才我得知了你三次总共从周家拿走了六十个鸡蛋,这六十个鸡蛋你要即刻还回来。另外,你也看到周家贫苦,我这位小弟又在生病,你就回家再取一只不生蛋的母鸡过来,让我这小弟好生补养一下。”
“六十个?……这……”王七哭丧着脸摸了摸头上的那顶小帽,偷眼瞅了一下吕行川,却不敢说下去了,朝周致尴尬的一笑,扭身便急急的回家取东西了。
周何氏和周绿云在灶屋忙碌了一会儿,便将水烧好,周何氏端着水碗进来,朝吕行川微微一福,轻声说道,“群长大人请喝水!”
吕行川急忙接碗过来,旋即站起,不安道,“有劳婶婶了。”
说起来吕行川年近四十,周何氏才刚刚三十五岁,此时却因周致而喊周何氏为婶婶,这让周致听来有些过意不去。但看吕行川一脸真挚,浑不在意,周致也就不便说什么了。
周何氏出屋后,吕行川端起水碗,喝了一口热水,朝屋内四顾看了几眼,忽而瞥见在炕头上放着的那一摞书册,吕行川不禁一脸惊讶。
一个穷家小子读书,这在任何人看来都有点儿不可思议。
吕行川旋即问道,“周致兄弟,莫非你也读书?”
“嗯,闲暇时节是读些书的,胡乱看看而已,呵呵!”周致淡然一笑道。
吕行川轻轻点头,说道,“你我真是有缘,说起来为兄也算是读书人啊!只不过……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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