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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内一片沉默。
风声在窗外呼啸,冷而肃静,擦过车窗,显得密闭的空间里更加安静。
陈绵绵一言未发,垂着眼,伸手扣上安全带,然后规矩地坐好,手搭在腿上,神情平静地看着前面。
程嘉也从车前绕过,拉开车门上车。
清冽木质香混杂着冬日寒风,强势地灌满整个空间。
陈绵绵偏开头。
后视镜里映出两个沉默的人的面孔。程嘉也靠在椅背上,抬眸看了她一眼,也没再说话,垂眼启动车辆。
发动机轰鸣,缓缓驶出学校。
陈绵绵手机在腿上嗡嗡地响。
刚才没来得及回答池既,上车时氛围更奇怪,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把电话挂了,这会儿池既给她发消息,问没什么事吧。
“没事。”
陈绵绵打字回。
程嘉也单手搭在方向盘上,往左打,从后视镜里瞥了一眼。
只能看见一个漆黑的发顶。
还有手机屏幕上不停的消息,有来有往的聊天记录。
两秒后,他移开视线,没再往右边落。
一以贯之的沉默。
学校离程家不太远,差不多半小时车程。安保提前打开大门,车辆在注视中驶进小路,停在庭院前。
刚停稳,陈绵绵就解开安全带下车,倾身去后座拎上东西,往里走了。
程嘉也伸出去的手停在半空,最后在王叔的询问声中放下来,解开安全带,下车了。
“辛苦嘉也了啊。”王叔一边说,一边接过车钥匙,说着感谢让他休息放假之类的话,上车准备把车停到车库去。
“没事。”程嘉也说,目光盯着打开又关上的门,在庭院里停了两秒,才缓慢往里走。
客厅里氛围不算很浓,只是简单地贴了两个福字,进门处象征地贴了副春联。
不知道谁送来的礼物通通堆在玄关,烟酒随意放在角落,奢侈品华丽繁复的包装袋被压得不成样子。
程嘉也进去的时候,陈绵绵已经跟程父程母打过招呼,被奶奶拉着坐在客厅里了。
老太太试着戴新织上的手套,脸上的笑意都压不住。
阿姨给陈绵绵倒了杯水,也笑着说,“看哪,这有心意的礼物就是不一样。上次绵绵送的围巾,老太太这两天都还戴着呢。”
陈绵绵笑了一下,“奶奶喜欢就好。”
“我也有礼物给你。”程奶奶说着,把手套摘下来,让阿姨把东西拿过来
一个红包和一个小盒子,陈绵绵下意识要拒绝,却被老太太握着手背拍了拍,不容拒绝地塞到了手上。
“拿着。”老太太说,“压岁钱而已,走个过场,每年都要有的。”
沉甸甸的红包递到她手上,还带着老人手心的余温,熨贴着皮肤。
“这都是身外之物,不重要。”老太太把小盒子也塞到她手上,看着她,“重要的是这个。”
陈绵绵垂着眼,攥着手心的东西,轻声说谢谢奶奶。老太太拍拍她肩膀,示意她慢慢拆,然后回身喊了一句。
“嘉也,过来。”
陈绵绵听着那应声,拆塑封纸的动作一顿。
程嘉也本来背对着她们,站在吧台,没来打扰,听到奶奶喊,才缓慢走过来,往沙发上一坐。
“你的。”奶奶把红包递给他。
“谢谢奶奶。”他轻声说。
“行了,少说些场面话,没事多回家看看就行了。”奶奶拍了他一下,“你那个还在戴,就不给你换新的了。那东西灵的,常换不好。”
程嘉也嗯了一声。
然后老太太起身,说要去厨房看看,“没吃过我做的菜吧绵绵?今晚让你尝尝,我年轻的时候,做菜那叫一个鲜美……”
程母和阿姨都附和着,拿来围裙和袖套,说要去给老太太打下手。一群人拒绝了陈绵绵要帮忙的请求,三两句聊着天就往厨房去,留下陈绵绵和程嘉也两个人坐在客厅,隔着一个人的位置和距离,兀自沉默。
气氛倏然就冷了下来。
老太太想起什么,从厨房里探头喊他,“再过个半小时,你就过来啊。”
程嘉也说好。
然后客厅就再也没有声音,和另一头厨房的吵闹形成鲜明的对比。
甚至连电视机里不知道在演什么的联欢晚会,都要比这更热闹。
陈绵绵神色平静,眼观鼻鼻观心,专注地注视着奶奶送的小盒子,拆开塑封袋,起身扔到垃圾桶里,缓慢地打开。
刚开到一半,眼前递过来另一个黑色的盒子。
分明的指节松松地扣在上面,外盒包装质地厚重而又纹理分明,质感明晰。
陈绵绵一顿。
“……给你的礼物。”程嘉也说。
他顿了顿,“本来应该很早以前就给你的,但是……”
沉默两秒后,他略掉了转折后面的话语,“就当是新年礼物吧。”
陈绵绵没接。
“谢谢,但不用了。”她说。
声音平静,疏离,而有礼貌,挑不出差错。
但程嘉也没收回手,只是固执地放在她身前。
“这本来就是你的。”他说。
握住盒子的手微微用力,指关节泛出白,复又松开,他才继续道。
“……两年前就该是。”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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