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曾说过男人都喜欢征服自己的爱人,但江寒不太认同这句话。
他对秦舒文的情愫,从来都不是为了征服。
感情并不是数学题,若放在秤砣上衡量,也必然得不到绝对的平衡。在感情上先认真的人,就总得比对方付出得多一些。
爱的诠释,皆是心甘情愿的付出,甘之若饴的牺牲,落子无悔的选择...
江寒与舒言来到位于北区最高的摩天大楼,月翱塔。
整座月翱塔高达五百多公尺,设有百多楼层,也坐落在背山望海的好地段。月翱塔有一家高奢消费的高空餐厅,是翱都贵圈的朝圣之地。许多富人莫名而来,愿意重砸千金,只为登上最高的位置,欣赏最秀丽的风景。
江寒早已提前包场,牵着她来到高空餐厅。舒言乖乖地跟随着他的脚步,来到餐桌,他们缓缓入座。
人烟稀少,环境幽静。他们的餐桌靠着大幅面积的落地玻璃窗。窗的材质光滑防尘,采光极好,窗外的景色都能尽收眼底。
舒言瞭望窗外的远方,高耸入云的建筑物,无边无际的汪洋大海,缥缈朦胧的云霞,永远到不了的远山。在那一瞬即,皆在自己之下。
“真美。”她不由得赞叹。
江寒抬目凝视着那双似月牙弯弯的眼瞳,也学着她悠然地道,“真美。”
她沉沦于美景其中,并没有听清他的话。
片刻之间,餐厅经理走到他们的餐桌。他拿着两份餐牌,双手递给了他们。
舒言翻阅着菜单,她一行一行地看着。直到看到价钱的那一栏,才暗道,原来这地方不止风景优美,价格还更美呢...
这一顿饭下来的价格,恐怕能清空她一整年的工资。
她拧着眉头,压低声量劝他,“我们能不能换个地方?”
“怎么了?”
她觉得自己的想法有些小家子气,犹豫再三后,还是轻声道,“有点...太贵了。”
自她成了舒言后,亲手赚过一分一毫的血汗钱,才对钱财与消费观念有更深的概念。她觉得该花的钱还是得花,但若吃顿饭需要如此奢华,貌似有些不太值得。
他肆意地笑着,知道她在担心些什么。“你放心点吧,我请客。”
只要是用在她身上,不管多贵都算值得。
江寒土豪般的气势,却让她眉头拧得更深。她认真地对他说,“就算不是我的钱,我也觉得牙疼。”
他俊眸微眯,眉梢都带着笑,“牙疼吗?那待会儿我们就不叫甜品了。”
此刻嬉皮笑脸的他,如春风拂面般欢愉。转个头,他又换个话题问她,“你想吃些什么?”
舒言还真是哭笑不得。
瞧他兴致盎然,也不好当头浇他一盆冷水,扫他的兴。她只能露出浅浅的微笑,“那...你做主吧,我都可以。”
他敛笑凝眸,听着这客气的口吻就知道她又在不好意思了。
他低头细看着各个餐品的材料,避开了他的敏感源与她避之不及的胡萝卜,点了好几道菜色。
一顿精致的高级料理,得花数几个小时来细品。
从开胃前菜,汤品,副菜,主菜...一道接一道地细嚼慢咽下,填满了彼此的五脏庙。
她本以为这种高奢消费的餐厅,吃的都是环境与氛围,先入为主地认为料理应该会过于精致。但奇迹般地一顿饭下来,也有了满满的饱腹之感。
共餐将近尾声,他向服务员点了两杯龙舌兰日出。
那杯名曰龙舌兰日出的鸡尾酒,有着杯中日出的美称。宛如初晨后冉冉升起了艳红的朝阳;也似曙光乍现时呈现出金光灿烂的天空。
据说它是某国有禁酒令时,人们为了偷偷喝酒而衍生出的产物。是以,喝的人根本不会联想到它与酒有关。
橙红色相融的饮料,看着舒服又无害,但酒精度数却颇高,足以让酒量不好的人晕头转向。可江大骗子早已计划好,要按住自己的良心,诱骗着眼前懵懂的小骗子。
他扬起悠悠嗓音,声线低沉又浑厚,伴着几分魅惑的气息,“这是店里出名的果汁参饮,你尝尝。”
她尝了一口,他又问,“味道如何?”
她眼里带光,点头微笑,“果香味浓郁,我很喜欢。”
见她甚是欢喜,他云淡风轻地道,“喜欢就好。”,一息间,他又伸长胳膊,轻轻地碰杯,“恭喜你考核成功。”
夜色催更下,他薄唇微勾带笑。俊眸如澈透的月光,有着透心凉意,但神色却又有些撩人。
耳根有些微热,她害羞地微微垂头,特意避开着他的双眼。
她一口接一口地喝着那杯饮料,丝毫没怀疑过他的动机。单纯如她,对他毫无防备之心。自然也不理会这鸡尾酒所带来的后劲。
真希望她知道他故意灌醉她后,还能平静地面对他。
可他也只有这个办法才能套这小骗子说真话...
——
她随他上车时已有些醉意朦胧,她捏着眉心想保持清醒,可困意袭来,眼皮微微沉重。
他揉了揉她的脑袋瓜,“睡吧,到家了我再叫醒你。”
低沉的声音如安稳的摇篮曲,随着轿车的移动,她悄然入睡。
江寒并没送她回南区一路的公寓。反而是让老赵把车驶回了季月台。严格来说,他也不算是完全骗她。季月台确实是他和秦舒文的家。
抵达家门时,他手脚尽量放缓,将她从车厢内打横抱起,徐徐地把她送回睡房。他轻手轻脚地把她放在床上,深怕动作大一些就会惊醒她。
江寒坐在床边端量着她的睡相,脸颊上有着粉粉的红晕,也不知是她点缀的腮红,还是酒气熏红了脸。
他又掂量着该如何套话。直接问:你是秦舒文吗?
这好像有些太直白了,问得太蠢了。
他忽地灵机一动,想着唤她的名字。平常她在清醒时,他若唤她,她可能都会装作淡定,假装没听清。但他若在她意志力薄弱的时候唤她,她却很可能容易地露出破绽,会应他。
他往她那粉嫩的脸蛋,抬手轻戳了好几下,“秦舒文。”
她听见了有人唤她,便徐徐睁开了眼,揉揉几下。被骤然吵醒的她,眼里带着五分睡意,另外五分则是飘飘然的醉意。
舒言努力抬眼环视着熟悉的睡房,微微打了个哈欠,自我嘀咕着,“我...怎么又回来季月台了?”
她四肢乏力,身体感觉有些轻飘飘,若太用力晃动脑袋,还会看见少许重影。
可她全然不知自己已喝醉,轻笑了几声,自我安慰道,“呵...我又做梦了。”
在一旁目睹的江寒,基本上也能百分之百地确认她就是秦舒文了。
家,就是一眼便能认得的地方。她若不是秦舒文,根本也不会知道他的别院就叫季月台。
他看着她后脑勺那乱糟糟的头发,伸手替她拆下发圈,解开她的马尾。又轻轻地将她散落的鬓发挽回耳后。动作细腻自然地如从前那般,他习惯性地替她打理头发。
他不由得对视着她的灵眸,又唤着她的名字,“秦舒文...”
她微微侧头,仰视着江寒,眼泛微光,神色藏着了微茫,“嗯...”
她缓声应了他,江寒却缄默不语。
他扬手轻抚着她如软玉温润的脸,手却不知觉地有些颤抖。他吞咽了数次清嗓,才找回了问话的勇气,“怎么...不回来找我?”
他庆幸着奇迹降临在她的身上,但也介怀她故意隐瞒着他。一想到此,委屈的滋味萦绕着心间,有些微微揪疼。说到底,他也只是个很贪心的人,会贪恋着她施舍的一点点爱。
她对视着他,默默不语,眸色也因醉酒泛起了朦胧盈光。
她依然以为这是一场梦,缓缓地浅抚着他搭在她脸上的手掌。她摩挲了半天,在那厚实的手心上摸到那道凹凸不平的疤痕。
半响,她抬眸问道,“是不是很疼?”,见他未语,她又努力地表达着心中的歉意,“我...真的不想失控的...”
江寒似乎也猜测到,秦舒文为何不与他相认的苦衷。她患病的那几年,经常会被梦靥惊醒,夜夜都能听见她在梦睡中呓语纷纷。还有那些她所看到的幻觉,全都是她治愈不了的心病。
甚至是在她临死前,她也曾病发而失控性地自残,最终失救致死。
她误伤他的伤口都早已愈合了。但,她心中的伤口呢?愈合了吗?
秦舒文的身份,藏着了昔日的梦魇。对她而言,只有成为了舒言,才能忘却掉那些愈合不了的伤,彻底摆脱那些道不出的过往。不再有病痛,才能重新生活。
他的嗓音里带着半点沙哑,“我知道。”
他一直都知道。
秦舒文的心里生了一场大病。心里头困住了一头野兽,那皆是她不想回忆起的过去。所以,不管她做了什么,他都会无条件地去谅解她。
醉酒后的她浑身暖热,血液也急速地循环着,但流出的泪却伴着冷意。眼角的泪花如点点杏雨,她微睁那带霜的目眸瞧着他看,满是歉意,“江寒,对不起...”
清醒时的她,只敢用着舒言的身份与他道谢;也只有回到了梦里,她才有勇气向他道歉。
江寒伏低身子,将她一把捞起,紧搂着她暖和的身躯。
她用力圈着他的腰,埋头在他怀中,断断续续地道歉,“对不起...”
江寒徐徐松开她,试图抹干她的泪。他俯首伸颈轻吻着那双弯弯泪眼。动情之际,薄唇轻轻划过她的脸颊,游走到红唇,又辗转几番。
她呼着淡淡的酒气,梨花带泪的眉眼霎时勾走他的魂。他着迷得深陷其中,眼中潜藏着欲念,灵活的舌像扭捏的蛇,舔舐着她绵软的唇瓣,渐缓地探入了她的巧嘴。
她被吻得混沌又迷蒙,却又希望能在梦里永远不醒,那她就不用再回到她已死的现实里。
那个她走后的世界,总有个人会日日夜夜地惦记着她。他在她下葬的那日哭哑了嗓,会对着凉风吹过的半空自言自语。
他,过得一点都不好。
她自以为悄然的离去后,谁也不亏欠。却早已欠了那傻子许多许多的感情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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