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的京城风光明媚,客旅来来往往热闹非凡,毕竟天子脚下的全国第一大都有重兵把守,山贼、宵小也比较安分。有了稳定的治安,做生意的人们往来不受威胁,更加热络地往京城走,每天有数不尽的人潮进出,让罗国经济蓬勃,各地皆是一片歌舞昇平的景象。
西市向来是客来商旅聚集的区域,茶楼、食肆里坐满了各地来的商旅,是茶馀饭后交流八卦情报的好地点。在西市角隅的一座食肆里,两个穿着棉布衣的男人聊着天,座位边与桌上各放着一把兵器,看起来是走江湖的人。
穿着黑衣的大汉喝下一大碗水酒,拉拉衣襟道:「热死老子了,都九月还热成这样,以后还用活吗?」
穿灰衣的人回道:「真的好热,大热天走镖已经很难了,还要躲魔教刀子,真倒楣!」
魔教二字一出,整间食肆安静了几分。
黑衣人道:「你长的三大五粗,人家魔教还看不上呢!听说那魔教专抢细皮白肉的小男娃,天晓得抢去了要干甚么齷齪事。」
灰衣大汉道:「还不就那档子事唄。别说魔教头子爱那味儿,这京城里的小倌馆各个生意兴隆,那些个爱玩小倌的大户人家和魔头子爱同一口,要说那些大户人家是京城魔头子也不为过,还好几个呢!」
「嘘……小声点!」黑衣人用手制止灰衣人大声嚷,「人家荷包有钱的说话有份量,自己没干甚么好事,指着人家叫魔头子咱也不敢反对。同一个城里,人家有权有势,乱说话搞不好被那些人听到要抹脖子的。」
灰衣大汉啐了一声道:「噁心至极,好意思说别人魔头子!」
黑衣人替灰衣大汉斟满酒道:「好哥哥别生气,咱就是没钱没势,喝碗水酒,过过今日。」
灰衣汉子一口乾完碗里的酒,「哈!」一声表示很满意。
「倒是那魔教可神秘了,」黑衣人接着道,「大概两年前窜起的吧,听说魔教刚开始打出名声时,还有人见过魔头子出入,总是带着帽帷,看不清多大岁数,身边手下各个是飘逸俊美。」
灰衣大汉道:「我听说的也是那样,后来好像找到一个隐密的据点,魔头子就再也没出现过了,那手下越来越多,一个村抢过一个村,烧杀掳掠样样干!」
黑衣人吞下口里的醉鸡道:「说到那魔教,去年秋天办了个武林盟主大会,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伙子拿下盟主之位,听说那盟主在追踪魔教踪跡,准备带领武林正派对抗魔教。」
「不是老哥哥我臭屁,我还真赶上了那小伙子下场争盟主,可精彩了!」灰衣大汉讲得眉飞色舞,手势翻飞,「拿着一柄三尺半的长刀,哗!哗!两下,连少林寺派出来的老和尚都不是对手!」
「老哥哥真是好福气,能亲眼观赏武林盟主英姿。」
「话说那盟主好像叫洛至仁,和他师兄一起去争盟主之位,只是那师兄败在武当大弟子手下。他们报师门好像是那个……那个甚么地方来着?」
「是慕沐庄,我没机会看到武林盟主之争,那慕沐庄的名号倒是传开来了。」黑衣人斟满酒道,「听说是已经传承一百多年的庄子,回算起来大概是孝功皇帝开武年号初成立的。那庄子也不是特神秘,只是非常低调,没甚么人搞得清楚来歷。」
「看来是正派,歷来武林盟主哪个不是名利双收?这洛至仁的盟主之位才刚到手没几天,就自请要去讨伐魔教,恁是热血的小伙子,我都要说声讚了。」
「那魔教最近几个月,从北边一路杀到京城附近,好哥哥,你说我们可有眼福见到洛盟主的英姿?」
灰衣大汉挠了挠落腮鬍子,压低声音道:「魔教在京城附近动手,那些个大官有点紧张。我听我那当差的兄弟说,仪亲王托江湖朋友带口信给洛盟主,说是宴请盟主讨论魔教的事。」
黑衣人哈哈大笑,随后也压低了声音道:「我看是趁机和仪亲王的女儿来个相亲宴吧!」
「唉呦呦,我上次在东市附近看到那贵仪郡主,拿着鞭子教训几个地痞,一身红衣看起来剽悍娇俏,脸蛋也水灵,没想到仪亲王那大老粗生的出这么灵动的女儿。」
「好哥哥就甭想人家郡主了,那种娇蛮富家千金也只有盟主消受的起呀!哈哈哈哈……」黑衣人歛了歛神色,压低声音道:「好哥哥喜欢这味儿,我倒是知道迎欢楼有几个娘子够剽悍,也玩得起,不如等等咱们一起去瞧瞧……嘿嘿……」灰衣大汉也嘿嘿笑了几声,和黑衣人对乾一杯。
食肆角落有一张小方桌,一个身着碇蓝色与深紫色系的女子默默吃着简单酒菜,把两个汉子的对话全听进耳里,唇角露出浅浅的微笑。
那深色衣女子看起来大约二十岁年纪,纤细高挑,长相不算非常出眾,高直的鼻子、小巧的嘴唇,配上不大不小的眼睛,拼在一张鹅蛋脸上,但她气质彷若笔直的竹子,背脊挺的直直的,双眼带着一抹世故与忧愁,像是密林里久不见太阳的竹子,散发着沧桑。她的肤色白皙,手指骨节分明,优雅缓慢地吃完桌上的两盘菜配一碗粥,还有一壶水酒。起身结了帐,戴上帽帷,肩上掛好包袱,便漫步走向城东。
在接受城门盘查时,年轻卫士要她揭开帽帷,她顺从地拉起罩纱。年轻卫士看她一身棉布衣裳,唯独腰带上缠绕着做工细緻的金属腰鍊,看起来价值绝对超过这身棉布可以负担。卫士正准备要她站出来接受更严格的盘查,一个年纪较大的卫士把年轻卫士拦了下来,要他放人,别多管间事。年轻卫士虽然脸上有不甘的神色,还是照着年长卫士的建议放通行,她覆上罩纱,顺利出了城门。
年长的卫士看年轻卫士一脸不悦,便道:「那娘子虽然一身棉布掛着个精緻腰鍊,看起来很是可疑,你仔细想想,她头发扎的整整齐齐没有珠翠装饰,那身棉布衣却一点补丁也没有,除了衣裳窄袖的袖口边缘有些破损外,其馀地方都无损。」
年轻卫士想了一下,点点头,那娘子确实如他所说的衣裳完好无损。
年纪大的卫士继续道:「那娘子约莫是武林中人,不知道哪门哪派,有钱买新衣裳却刻意低调,你以后眼睛放亮点,别惹到那些高门大派,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谢谢前辈提点!」年轻卫士一阵后怕,要是那娘子真要做点甚么,他早就没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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