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ind顺着女人的聊天记录一点点往下滑,在看到自己不过是花丛中一只毫不起眼的小蚂蚁后,彻底失了神魂,猩红着一双眼睛,质问女人:“你明明说过你最喜欢我,不会再跟任何人有来往,为什么要骗我?”
女人轻蔑地哼出声:“你和他们有什么区别?能源源不断给我钱的都是我喜欢的。”
“而且我又不是双,我喜欢男人,你有那玩意么,能满足我么?”
“大家都是靠粉丝捧的,无非都是看上彼此身上光鲜亮丽的部分,我有必要为了你放弃整片森林么?”
wind已经泣不成声,心中像是被狠狠捅了几个血窟窿,血流干了,只剩下绝望。
她其实也知道自己就是个提款机,原本这份迷恋就来得虚无缥缈,自己只不过是个过客,但不甘和渴求已经模糊了她的双眼。
她在脑中位自己构建了一片桃花源,美其名曰这是爱,实则不过是对现实生活的逃避和抵触。
“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为什么要破坏我的梦?”wind哭哑了嗓子,只剩下呜咽,却还忍不住对着女人发泄。
“什么梦不梦的,”女人阴阳怪气地调侃,“大家都把现实生活中的不如意堆砌到网络世界里,塑造新的身份,伪装新的人生,无非就是为了解个闷,暂时逃避而已。那你现在见到我这副鬼样子了,你还能继续做梦么?我就是个千人骑的婊子,为了钱谁都可以,什么话都说得出,什么事都做得出,没有底线,没有自尊,你想陪我一起下地狱么?”
“我不要,我不要,我不会的......”wind跌坐回去,抱着自己颤抖的身子,满心满眼的排斥。
她痴迷的一定不是这样的女人,她喜欢的宁宁年少时吃尽了生活的苦,但从不放弃理想,她多才多艺,美丽大方,坚韧温柔,视金钱如粪土,根本不是现在这副鬼模样。
女人又笑了,笑声尖利,几乎要刺穿她的耳膜,“为了我?你早就没底线,没自尊了,好好的职业选手不做,你以为自己做了场美梦,其实不过是场噩梦。”
“对,我是欺骗了你,利用了你,那后来呢,都是你自己的不甘和愚蠢,参与借贷骗局,打假赛,借刀杀人,这些又不是我挑唆你做的,都是你自己的选择,别赖到我头上。”
“吟姐,对不起,对不起.......我.......”wind深深地埋进臂弯里,恍若置身黑暗幽冥,没有前路,也没有退路。
秦吟将女人按回去,轻咳了声提醒,女人不再多言,翻了个白眼坐回去。
秦吟见火候差不多了,伸手将wind扶住,只问她一句:“你是真的热爱电竞么?”
wind抬起一双哭红的眼,先是点头,后又摇头,自己都魔怔了。
秦吟告诉她:“跟着你的内心去找答案,抛开战队,粉丝,你痴迷的女网红,只遵循内心。”
“我不敢去想,”wind唇都发白了,她只是不敢去想自己的结果。
一步错,步步错,她已经离电竞越来越远了。
秦吟目光坚定:“把梦做到该做的地方会更有效果,比如承担责任,重头再来,又或者放弃不属于自己的梦想,去寻找新的赛道。”
wind能听懂她的话,但还是害怕,“吟姐,我会坐牢么?”
“最差的都想到了,还有什么好怕的?反过来说,为自己做错的事赎罪认错,得到应有的惩罚,两清了,以后不会再有噩梦,不会再有恐惧,难道不轻松么?”秦吟反问。
wind的眼泪尚在眼眶打转,但已经无意识地点了下头。
没有噩梦,该有多好。
“这我有经验,惩罚都受了,真的会一身轻松。就像我刚才跟你把话说清了,你会不会恨我是你的事,但该做的我做了,要杀要剐随意,能活着就赎罪,不能活就算了解,哪条路不比继续堕落好?”女人适时探出个头,捋着干枯的发梢,装作不走心地附和着。
wind脑中天人交战,还在懵懂间,秦吟将萧盛喊进来,告诉她:“把你知道的一切都坦白告诉他,这个叔叔会帮助你,也会保护你。”
“叔叔?我这么老么?”萧盛浑身不自在。
秦吟懒得理他,专心劝wind,“梦终究都是梦,与其醒来一无所有,不如自己踏实去面对,会是堂受益匪浅的人生课。”
wind嗯了声,待看清秦吟宽慰的善意眼神后,鼓起勇气问出口:“吟姐,为什么还要帮我?我.......”
我明明帮着那些人差点害死了你......
秦吟笑了笑,其实她也说不清,只是想了就顺其自然这么去做了。
曾经她和沙发上的这个女人最迷茫无助的时候,也不过就是wind这个年纪,她太明白一盏明灯的重要性,将她们带向不同的彼岸。
秦吟扭头望向萧盛,难得对他笑得温柔,而后用当年他的原话回答wind。
“我就是遵循本心,也没想这么多,救人就是救己,我也觉得很轻松。”
原来她都记得.......
萧盛听到了,眼神装忙,挠挠头,装不在乎地盯着脚背,心里溢出的暖意却直抵全身。
“谢谢吟姐,有缘......再见,对不起,给你惹了这么多麻烦,还有这么多烂摊子。”
“没事,以后都会好的。”
萧盛让人带走了wind,自己却留在门外守着。
wind三步一回头着泪眼婆娑,这让萧盛想到了秦吟,把她从海里救起的那年似乎也是差不多这个年纪。
只不过那时的秦吟一滴泪都不流,一句话也不说,死气沉沉得像是把自己提前锁进了棺材,不留生机。
想到这儿,他倒是眼前先模糊起来,说不清是不舍还是心疼占比更多。
但他不会允许自己沉溺在感伤太久,伤情会让人脆弱,而他生活的世界不允许脆弱,因为脆弱会让人自取灭亡,于是很快回过神来。
wind只是个被惯坏的小孩,知道或者参与的也不过皮毛,里头这位才是重要人证,他必须亲自看管。
眼见着门被带上,女人又坐回沙发一角,蜷缩起来,一点都不怵,反倒是自得其乐地玩着帽子。
秦吟也不看她,两人之间久久没人开口。
几分钟后,还是女人憋不住了,突然喊她,“岑玥,我欠你和爸爸的虽然还不清,但现在你也该满意了,我活成这副不人不鬼的样子就是报应。”
女人站起来,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你放心,我会把自己知道的一切都交代清楚,不会让那个恶魔好过。要是你觉得我还有利用价值,也可以把我送去缅州,大不了跟他一起死。”
秦吟心里没有半点涟漪,只是纠正她,“我叫秦吟。”
女人嗤笑:“好,你值得有新的人生,但我只是岑柠,我赎我的罪,你赚你的钱。”
萧盛敲了下门提醒,秦吟猜是大赛组委会那儿有了消息,起身离开。
带她渐渐走远,女人才绷不住,对着背影暗自流泪。
她已经很久没哭过了,当眼泪渗出眼角的那一刻,突然觉得自己原来还记得流泪的感觉。
“姐姐,对不起。”
她说得很轻,刚走到门边的秦吟定住了脚步,仅仅几秒的驻足后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以后可能没有机会再见了,你不爱听我也得说,”女人像是自言自语,眼泪鼻涕一起流。
萧盛进来,给她带上手铐。
女人从始至终都十分配合,只问他:“这些年她过得还好么?”
萧盛隐忍着没回答,扣上手铐的时候却还是动了气,手铐的毛边刺进了女人手腕地伤口。
旧伤填新伤,女人痛地嘶了声,但她知道这点皮肉痛远不及锥心的痛来得剧烈。
哪怕已经过去很多年了,她还能清晰记得那些被洒在学校各处的淫秽照片里那个不堪的自己。
对,那些都是她,怎么可能是她善良又优秀的姐姐,那些肮脏下贱的事只有她做得出来。
就为了追求过气的电竞选手ken,她和wind一样,颠倒是非,善念抽离,偷走了姐姐的身份证,拍下了那些照片......
而后物是人非,家破人亡,她堕落至今,成为玩物,沦为赚钱的工具,直到三年前秦吟借用榜三大哥的身份联系上她。
于她而言,是丧钟,也是救赎。
她知道了周聿文这个恶魔是诱导她堕落的源头,重新有了盼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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