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吟刚送走周京洄,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就接到了周聿文的来电。
这只老狐狸匿了那么久,终于舍得露头了,这也意味着她撒了一路的豆子诱骗,现在开始起效了。
“聿文?”秦吟装着不可置信。
“阿吟,好久没听到你的声音了,最近还好么?”周聿文生冷的语调里没有半点温情。
秦吟低笑,“是啊,你这突然消失,把我一个人留在这里面对宋铭,怎么会好呢?”
周聿文一点不留情:“但我觉得你应对如流,一点都不需要我担心。”
“当然,一个月为限,我怎么会不尽心尽力,”秦吟浅笑盈盈,“不然你们谁都不会饶了我,我可是很惜命的,还等着跟你天长地久呢。”
周聿文显然愣了下,但很快反应过来,半玩笑半嘲讽着试探,“是么?阿吟,你以前可不像现在这么直接,我以为你已经选了我那个不成器的儿子,毕竟他把我这个半截入土的人更有利用价值。”
秦吟装傻:“你也不像以前那样自信了,我是个生意人,可不是恋爱脑,况且我在瑞丽的生意现在都被你控制着,我怎么敢啊。”
周聿文笑了,笑到喘不过气,咳出了声,久久不能平息。
以前怎么不觉得他的阿吟这么擅辩,他都捏住了她的咽喉,还在垂死挣扎,不懂进退。
这么有趣的猎物他真的很多年都没遇见过了,本该好好留着慢慢放血。
只不过现在他没这个情绪,晨曦路的生意暂时解散了,没多久就会开展大规模的洗钱清查,“新大陆”的计划必须等到上头明示才能开展,唯有电竞赌局尚在有序进行,他现在除了相信ken和秦吟别无他法。
要是一个月内筹不到钱去填他的窟窿,那么就算躲在缅北,他也会被那帮“金主”揪出来献祭。
所以在拿到钱之前,他动不了秦吟,也动不了周京洄。
但他可以威胁她,压制她,甚至给她制造麻烦和压力。
这是双赢,毕竟他那不争气的儿子既然动了情,就不会袖手旁观。
他太了解周京洄,能演会装,但底子里还是重感情。
秦吟就像一剂慢性毒药,沾了就是死,至于是笑着死,还是哭着死,早就由不得他。
“岑玥,”周聿文平缓了呼吸后,第一次叫出了这个尘封多年的名字。
“我知道你的目的,也知道你想要我的命,但现在你经营了这么多年的生意都捏在我的手里,要是让我知道你不安分,那么你最在意的妹妹,还有你在瑞丽的手下都会陪葬。”
“所以,乖乖待在容港完成这次交易,别耍花样,否则我一样有办法让你痛不欲生,毕竟曾经你已经感受过一次,滋味一定很难忘吧。”
听到这些的秦吟一点也不意外,但她还得装着害怕,“你怎么知道的?”
周聿文感觉到她语气里的怯意,满意了,“你太着急了,狐狸尾巴藏得不够好。说回我们的交易,你还有一个星期。”
秦吟沉下声,咬牙切齿,“知道了,我会筹到钱的。”
“以身犯险啊,我的阿吟真的了不起,”周聿文边喝茶边感慨,似有大局在握的淡然,“但就是着急了点,啧啧,差点火候。”
秦吟不说话了,听到这个声音就无比恶心。
周聿文对她的沉默无比雀跃,都说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
他给她这个机会,“我在缅北等你,等你来报仇。阿吟,别让我失望,不过前提是,你有命回来。”
“好,”秦吟不紧不慢地挂了电话,冷风吹散了散落在额前的发,露出眸底狡黠的暗芒。
她抛出去的鱼线,终于咬饵了。
*
司机将周京洄送到俱乐部后门,冷夜已经提前在门边等着,见他面色如常,暗暗松了口气。
要知道他冲出去前,完全就是副要吃人的模样。
冷夜帮他开了门,两人一前一后走着,尽可能避开监控。
周京洄走在檐下,脚步迈得很慢,心不在焉,若有所思。
冷夜问他:“吟姐还好么?”
周京洄挑了下眉,停下脚步,戒备地盯着冷夜,他记得自己出门前没说是去找秦吟。
冷夜举起双手,呈投降状,朝他晃了晃手机:“别紧张,是刚吟姐发消息问我你到了没,我可什么都不知道。”
周京洄这才缓下脸色,嗯了声。
冷夜见他情绪不高,转了话头,“刚才ken过来找wind,两人在会议室大吵了一架,出来后两人脸色都不太好。”
这倒是稀奇,他俩不是一条绳上的蚂蚱,现在自己倒是翻了船。
周京洄有些意外,但稍一遐想,又觉得是情理之中,一场赌局在手,ken怎么可能让秦吟在这个节骨眼出事。
“狗咬狗,”他只用三个字总结了当前的情况。
话糙理不糙,敌对方内讧,对他们来说都是好事。
但冷夜始终有些不忍,叹了口气,“她为什么就不知道回头,总喜欢往偏激的方向走,明明吟姐给她那么多机会,都不知道冷静下来好好想想。”
周京洄有片刻的愣神,待反应过来后,搭上他的肩,只说自己的心境:“有些人就喜欢一条道走到黑,不在乎用什么方式,自己选的路跪着也要走下去。”
冷夜听出了几分戏谑的意思,反问他,“你呢?”
周京洄抿了抿唇,“你指的是哪方面?”
冷夜朝他努努嘴,“我当然不会无聊到问比赛的方面。”
周京洄懂了,他问的是秦吟。
冷夜恐怕是现在唯一能理解他的人,他不介意袒露,但总还是说得隐晦:“我这个人从小三观偏激,所以喜欢就会不择手段得到。”
冷夜却一点没被吓到,反而淡淡一笑,“我怎么觉得你这人就是嘴欠,好好一句话不能正常说,怪不得会得罪人,还被人造谣诬陷。你这样是没办法让女孩改观的,容易吃力不讨好,别到时候还帮别人做嫁衣。”
周京洄啧了声,作势要打他。
冷夜躲开了,退开几步,旁的不关心,只问他:“等队里的事都稳了,你还会留在ltg么?”
周京洄毫不犹豫:“她在哪儿,我就在哪儿。”
冷夜明白了,点点头,无需多言。
多年后,待他再一次见到周京洄,他已经彻头彻尾换了个身份,他又将今日两人的对话反复咀嚼了一遍,才真的明白这个疯子所谓的“不择手段”有多疯癫。
自古深情留不住,唯有套路得人心,但这疯子甚至不昔拿命赌。
世人疯癫都喜欢折磨别人,娱乐自己,而他偏偏喜欢折磨自己,让别人刻骨铭心,清醒着沉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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