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武百官在殿外等候多时,看见萧珩出来了,都纷纷道:“大将军出来了。”
“大将军,太后娘娘凤体如何?”
“大将军召我等前来何事?”
萧珩道:“太后娘娘凤体欠安,经太医诊治病情严重需要安心静养。
日后,太后娘娘不再听政,朝堂之事交由四位首辅大臣共同商议处理。”
宫宴草草结束了,各位大臣都坐上车马回各自的府邸了。
萧珩特意向圣上去辞别。
勤政殿内,烛火幽暗,小皇帝赵勉枯坐于龙案前,目光直勾勾盯着门外那片天空失神。
萧珩入殿施礼:“臣见过圣上。”
小皇帝赵勉这才回过神来,一双眼眸中蓄积满了晶莹的泪水。
他开口,清脆的声音响起在这寂寥的大殿中:“大将军,你说朕日后能不能成为一个好皇帝?”
萧珩半张脸隐匿在黑暗里,半张脸被烛火映亮:“这取决圣上的决心。若圣上心怀天下,勤政爱民,励精图治,一定会国泰民安。”
赵勉点点头,泪珠落下:“大将军,朕年纪尚小,许多事不知道,还请大将军不吝教导。”
“圣上,臣一定尽心辅佐。夜深了,还请圣上早日歇息,至于太后娘娘一事,圣上不必忧心,臣对外称太后娘娘抱恙,退出朝堂,在后宫之中安心休养。”
“朕要谢谢大将军。”赵勉道,“大将军文韬武略无能能及,理应是摄政王。大将军放心,待果断日子,朕下旨撤销内阁。
正如众臣所说,内阁四位首辅意见相左,会耽搁政务。朕不愿意见到此种情况……”
萧珩垂下眼眸,唇角淡淡勾起一道极其浅淡的弧度:“圣上不必忧心,日后再议此事不迟。”
小皇帝赵勉点了点头:“时候不早了,大将军辛苦了,早些回去歇息吧。”
“臣告退。”
萧珩出了宫门,只见有两辆马车停在宫门外。
一辆马车前站着林墨,另外一辆马车前站的则是郎玉卿。
“还没走?”萧珩问了一句。
“等你。”
“那便一起吧。”萧珩道,“上我的马车。”
“正有此意。”郎玉卿钻进了萧珩的马车,开口便询问今日之事,“太后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萧珩如实道:“太后娘与人私通,有了身孕。”
郎玉卿愕然:“竟有此事?”
萧珩乜了他一眼:“你日日在她府上给小皇帝授课,你竟不知此事?”
“我又没有长三只眼。”郎玉卿咕哝了一句,“你是如何处理此事的?那太后可没少想要打压你……”
“交给小皇帝处理了。”萧珩淡淡说道。
郎玉卿愣了愣:“我以为你会亲自处理了太后呢……”
“亲自处理?如何处理?当着小皇帝的面杀了她?”黑暗中,萧珩的眼眸灼灼发亮,“你觉得我会给自己种下这等祸患?”
秦太后再怎么说也是小皇帝的母亲,若是他动手了,只怕是小皇帝心中存了怨恨。
如今,他给足了小皇帝面子,让他自行处理便是。
小皇帝虽然年幼,却并非好糊弄之人。
他是个聪慧之人,若是加以培养,将来会成为一代明君。
可若现在便在他的心中播下了仇恨的种子,只怕到了他亲政之时,免不了又是一场血雨腥风。
他现在的目的就是让太后下堂,少对他指手画脚。
终生禁足,足以让她消停一阵子。
“那倒是……”郎玉卿附和道。
“方才,那小皇帝可怜兮兮含泪问我,自己是否能成为一代明君,还说日后要我辅佐,日后撤销内阁,还我摄政王之位。”萧珩道,“这分明是在向我示弱,有目的的示弱。他懂得遮掩自己的锋芒,郎玉卿啊,你收了个好学生……”
郎玉卿干笑两声:“怕了?”
“怕?”萧珩笑得风轻云淡,“我会怕?从十三岁随父出征,我的每一步都是踩着鲜血和枯骨走来的。战场上我死不掉,朝堂上我也不会死掉。”
“不过……”他顿了顿,又说道,“要如何教他,这得看你了。帝师,我需要一个勤政聪明的皇帝,但不要野心十足,向我亮出獠牙的皇帝,明白?”
“那不若你日后当皇帝,岂不是更好?”郎玉卿开玩笑似得说道。
萧珩闭了眼眸,往马车后方靠去:“当皇帝太累了,摄政王与皇帝无什么大差别,做个摄政王不必皇帝自由多了?做皇帝,我就得弑君夺位!郎大人莫非是想让我在青史留名,遗臭万年?”
不到逼不得已,这步万万不能走。
“你这算盘打得倒是精明。”说笑归说笑,郎玉卿认认真真应下了这份差事,“萧兄之言我也记下了,日后定会用心教导小皇帝。”
“好,那就有劳郎大人了。”那小皇帝便如同一株小树一般,他要命人将小树的枝叶剪掉,让小树长成他想要的样子。
“但……”郎玉卿沉吟道,“小皇帝会不会是在你面前做戏?即便是太后在钟粹宫禁足终生,也未必不能搅弄风云啊……那秦家人如今都站在朝堂中身居要位……有些事不需要太后直说,有个授意便有人替他行事。”
“想到了。”萧珩早想到了这一点。
秦太后虽然朝堂上无甚大智慧,可小聪明不少。
人也是阴狠,不达目的不罢休。
“今日之事我不杀她,是为了小皇帝,而非为了她。待他日,便将她斩草除根。”萧珩冷冷道。
这个女人是万万留不得的。
第一步已经完成了,剥夺了她的权利。
第二步,便是要她的性命。
“理应如此。”郎玉卿道,“我会在小皇帝面前多吹吹风的。”
“嗯,好。”萧珩满意地笑了两声,随即,命人将马车停下,“郎大人,你下车吧。”
郎玉卿:“……你我同路,你的马车比我的更加宽敞舒适,我多坐一会儿不成么?”
“不成。你太聒噪了,我累了,需要休息了。林墨,请郎大人下车!”萧珩直接下了逐客令。
郎玉卿:“……”
好难相处的家伙!!
……
钟粹宫。
秦太后颓然坐在镜前,望着那张花容月貌的脸颊,心中不断叹息。
她不过才三十多岁的年纪,便要忍受守寡的痛苦。
都是这个该死的萧珩!!
他这一招可真是够狠,将她打了个措手不及。
想到日后要在这座宫殿度过余生,她便感到无比窒息。
吱呀——
大殿的门响了,她警觉了起来:“谁,谁来了?”
侍女匆匆进来回道:“太后娘娘,是圣上来看您了。”
秦太后心中无味杂陈,但依然对自己的儿子抱了一丝希望。
她起身,迎了出去。
只见那道身影就立在门口,虽矮了些,却很挺拔。
“勉儿,你来看母后了?勉儿,今日之事你是故意演给萧珩看的是不是?你不会对母后如此狠心的,对不对?”
赵勉叹息了一口气,清脆的声音在殿内响起:“母后糊涂啊。”
秦太后听他这般说,悬着心的放了下来。
她就知道,自己的儿子怎么可能向着别人呢?
还不等她欢喜,便听赵勉对身后的太监道:“将落胎药拿给太后娘娘,我要亲眼看着太后娘娘服下此药。”
第385章 儿臣自有判断
秦太后惊愕,一双眼睛盯着儿子的脸,他的脸色平静如水,看不出喜怒。
“勉儿……”她抖颤着双唇,“我是你的母亲,你怎可对待母亲?”
赵勉从太监手里接过药,一步一步走到了秦太后的眼前:“母后,你肚子里的孩子是留不住的,还是把药喝了吧。儿子亲自侍奉母亲喝药!”
“勉儿!!!”秦太后情绪有些崩溃,“你怎么变成了这样?母后知道这肚子里的孩子不能留,这药我也会喝下去的,可让母后心寒的是你的态度!!”
赵勉看着秦太后那满脸泪痕,叹息一声,伸手牵住坐了下来:“母后,儿臣有儿臣的难处。你朝堂上步步紧逼萧大将军,插手他后宅的事情,处心积虑想除掉他,你觉得儿臣即便是站在你一边,大将军就不会处置你了吗?
他手握兵权,即便是把虎符交给你,又有什么用?他的话比虎符都管用。
如今我们母子能够坐在朝堂上,仰仗的都是他。
儿臣的江山还坐不稳,就想着过河拆桥,这不妥当吧?”
秦太后有些不敢相信,这话竟然是出自自己儿子的口中。
她一直把他当作是孩子,素日里他也很少说话,朝堂上更是缄口不言。
没想到,他一开口竟然说破了这么多的事情。
“你……你都是如何知道这些的?”秦太后问道。
“如何?”赵勉轻轻叹了口气,“儿臣会去听,会去看。郎先生也给儿臣讲了许多东西,儿臣有自己的判断。”
秦太后心中知晓自己的儿子非凡人,日后,他定然能够与萧珩抗衡。
她紧紧握住了他的手,一字一句说道:“萧珩狼子野心,你不得不防。母后这些都是为了你,为了帮你除掉这个障碍!”
“母后,先喝了吧。一会儿药凉了……” 赵勉趁机送上端了许久的药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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