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蒨儿则有点不知所措,停了会儿,才将披风打开,紧紧地裹在了身上。
此时,从那佛像底下,灵枢竟先行跳了出来,怀中抱着个婴孩。
俞星臣双眸微睁,想也不想便过去接着。
当双手抱住孩童之时,一股奇异的感觉袭来,俞星臣咽了口唾沫,低头看向那孩子。
目光所及,一惊,原来那孩子脸上竟被蒙着很大的一块手帕。
俞星臣提心吊胆,小心把帕子揭开,底下的小脸显得很恬静,可又给人几分惊心。
他想起杨仪先前所说……不敢怠慢,赶紧抱着孩童要转身去找她。
谁知杨仪听说后,也正赶来,猛地看见俞星臣抱着那婴儿,这情形入目,简直违和。
杨仪猛地止步,像是被人兜头打了一巴掌。
俞星臣走到她跟前:“且、快给这孩子看看吧。”
杨仪猛地咽了两口唾沫,醒神,赶紧接过来,细看那婴儿如何。
抬手去试这孩子的鼻息,又去试他的颈脉,虽然微弱,但终究还有,但她仍是不敢怠慢。
方才给夏绮诊看,除了伤外,还有淡淡的曼陀罗烟的味道,杨仪怀疑空悟等几个,是用了此物想要一了百了除掉底下众人。
虽然这孩子脸上蒙着帕子,但也未保万全,她道:“我先带回去……”
她并没有说完,扭头,抱着婴儿回厢房细查。
江太监急忙跟上。
俞星臣身不由己竟跟了几步,却听见身后又有声响。
回头,才见是姜斯抱着艾静纶跳了出来,然后,是侍卫们扶着那些昏迷不醒的妇人女子,将她们一一带出。
俞星臣屏住呼吸。
此时胡太医跟张太医因也跟了过来、还未曾跟杨仪离开,另外几位太医院的学生药侍等也都在场,简直如做梦般的情形。
终于张太医反应过来:“快,都愣着做什么!”
一句话提醒了太医院的这些人,当下上前,各行其是。
本以为要到北境才会派上用场,没想到提前演练了。
俞星臣眼见太医们都动了起来,略微放心,问姜侍卫:“下面可还有人?”
姜斯咳嗽了几声:“死了三个秃贼,其他的还在搜。下面颇大,保不准还有余孽……”说到这里微微头晕。
俞星臣道:“永安侯说他们可能用了迷/药之类,姜侍卫还是先缓一缓。”又不禁有点担忧地问:“豆子跟小乖呢?”
灵枢道:“我方才出来时候,它们两个还在里头。”还是两只狗子领着灵枢,才第一时间找到姜斯的呢。
他明白俞星臣的意思,不等他吩咐便道:“我再下去看看。”
俞星臣叮嘱:“小心些。”
灵枢纵身跳了下去,又过了半晌,便听到狗叫声,俞星臣靠近,见那只黄狗小乖先跳上来,被他一把抱住,然后是豆子。
两个侍卫拖着个受伤的和尚上来,此人埋伏暗处意欲偷袭,被捉了个正着。
士兵们道:“灵侍卫让我们禀告大人,又发现了一个密室。”
后面香房中,杨仪吩咐一名侍卫,让去观复县的药铺子拿药,是一副清气解毒汤的方子。
她随身带着倒是有两颗解毒清心的药丸,喂了夏绮,却不敢给那小婴儿吃,便给了艾静纶。
艾静纶身上有几处磕碰伤,肩后背一道划伤,幸而不深。
大概是吸入烟气太甚,一直昏迷不醒。
杨仪诊看之时,叶家姊妹也走到了门边上,叶明丫看着杨仪的形容举止,一时也不敢随便出声。
夏绮倒是逐渐清醒,张口便:“徽儿呢……”
杨仪忙将那婴儿抱过来:“绮姐姐放心,这孩子应该并无大碍。”
艾静纶被迷烟弄的那样,夏绮也中招,婴儿反而好些。
这一来是因为婴儿的呼吸本就缓慢,吸入的少,但更重要的是,艾静纶必定是时时刻刻照看着、保护着他。
所以艾静纶身上才有好几处的磕碰刀伤等等。
夏绮精神一振,忙起身先接过孩子。
仔仔细细看了会儿,长长地吁了口气,又问道:“艾公子呢?对了,叶家的……”
杨仪道:“他服了药,伤势也不很重,放心。”
此刻叶明丫道:“夏夫人,你没事就好了!”
叶蒨儿也轻声道:“多亏了夏夫人跟艾公子相救……”
夏绮看向叶蒨儿,望见她身上的披风,夏绮点点头道:“倒也不必这么说,若非姑娘……总之不必提了。”
叶蒨儿呐呐道:“我也没做什么。”
夏绮呵了声,没言语。
叶明丫却嫌弃地看着叶蒨儿:“下作东西,别在这儿丢人现眼。”
不料夏绮闻言:“你说什么?”
叶明丫道:“夏夫人,你不用可怜她,那不过是她的本色,之前在俞家不也还巴巴地要用那一套去勾引俞……”
杨仪怔住。
但叶明丫却没有说完,因为她脸上被夏绮狠狠地甩了一巴掌。
夏绮不顾手臂上有伤,扇了叶明丫一记耳光:“闭上你的嘴!”
叶明丫实在没想到自己竟然会在这里被打:“你……”
“我早就想打你!”夏绮恶狠狠地说道:“我不管你们在俞府是怎样,但之前在下面,若不是叶姑娘她有舍身成仁之意,你又岂能活下来?你要再敢说她的不是,我把你的舌头割下来!”
叶明丫目瞪口呆。
夏绮怒道:“你骂她下作,你不如想想,若不是她,你还能清清白白地当你的大小姐?或者,你以为从那个地方走出来,你还能是清白无辜的?我劝你最好管好你的嘴,不然都是一个跳进黄河洗不清!谁也不用笑话谁!”
叶明丫闻言,脸逐渐地白了。
杨仪虽听得明白,却并不晓得到底发生了什么。
转头看向夏绮:“姐姐莫要动怒,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怎么竟然会在这里?”
其实之前在京内,夏绮生产之后,就曾跟杨仪说过,这孩子毕竟是赵家血脉,他们一时之间虽不敢为难,但长久来说未必知道如何。
所以夏绮告诉杨仪,待出了月子稍微安定,她就要往北边去。
之前杨仪临行去夏府的时候,夏绮也说过自己近期要动身了。
只是杨仪没跟夏绮交底自己也打定主意要到北境的事。
她心里只想着路上能遇到就遇到,遇不到也不用强求,随缘罢了。
想不到竟真的在这种情况下相遇。
夏绮出发那日,正是艾静纶偷跑的时候,两个人在离京后不远就遇到了。
之前艾崇志为打通京内关系,带着艾静纶四处拜会,平宁将军府自然是常去的,故而艾静纶认识夏绮。
听说她要往北境去,少年兴高采烈,正好同行,一路不寂寞了。
他们是在昨日雨大之前来至青林寺的。
本来稍微赶一赶路,也就去了前头的观复县。
只不过有个原因,夏绮是临时起意。
因为她之前回京的时候曾在这青林寺里投宿过,当时的主持还是空林大师,那可是个有真德行的法师。
夏绮如今有了孩子,便想顺路去请教,看看大师会怎么判自己这北边之行,至少有个启示之类。
马车在寺庙门口停下,却发现另有另有两辆车停在门边,两个僧人撑着伞,正在车前指指点点,又时不时看向她。
夏绮并没当回事,只以为也有香客来到。
等进了门,才发现已经换了主持。
夏绮并不认识空悟,又听他说空林乃是他的师父,已经圆寂,本并不疑心,只感慨世事无常。
她本来想喝一杯茶便走,谁知异变突生。
原来艾静纶是个闲不了的,他见夏绮坐着说话,便自己在寺庙里闲逛,那陪同他的小沙弥一个拦不住,艾静纶已经逛到了后厢房。
在一片雨声淅淅沥沥中,艾静纶隐约听见仿佛女子的叫声,声音凄厉。
他惊诧地抬头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什么响动?”
“施主,”身后那小和尚赶来:“这、这里不能擅自进入。”
艾静纶偏是好奇多嘴的人,竟道:“这是什么地方?为何不能进来,我刚才怎么好像听见女人……”
他盯着前方一间房,见房门虚掩。
艾静纶迈步走过去,拾级而上,那小和尚急的跳脚:“我说施主……”
刹那间,房门打开,一个凶脸的和尚走了出来,正是性海。
两个人打了个照面,各自愣住。
星河看艾静纶相貌如女子,脸上不由露出惊异的表情。
艾静纶见是个和尚出来,便以为自己……听错了?当下道:“抱歉,我走错了。”
他转身往外。身后性海盯着他的背影,却招手叫那小和尚来低低地吩咐了几句。
接下来,夏绮所知道的就是自己喝了口茶,觉着气味不对。
她到底是有些警觉的,立刻站起,但身上已经没了力气。
她死命地咬破舌尖,才让自己保持着一丝清醒,感觉那些人将婴儿抱过去,不知在商议些什么。
脑中一阵晕眩,等再度醒来之时,人已经被关在了地穴之中,耳畔一个女子的声音,哀求道:“你们不要动那个孩子,要怎么样都行。”
夏绮听见孩子,一个激灵,却见眼前景物模糊,依稀瞧见两道影子在面前晃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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