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5章 二更二更君
◎赶尽杀绝,传去南衙◎
杨仪懊悔在此刻告诉薛放这些事, 又见他质问俞星臣,一发不可收拾。
“十七!”杨仪咬了咬唇,道:“先前我要去王府, 你们拦着我,现在你该知道怎么做……别叫我担心。”
薛放垂首看向杨仪。
终于, 他张手轻轻地捧住她的脸:“我就问他几句话罢了, 你放心。我不闹事, 好不好?”
四目相对, 杨仪总算将他松开。
俞星臣这会儿已经走到近前。
“小侯爷方才说什么?”
薛放冷哼了道:“你问我?我也想问你, 你既然知道是谁对她动手,你却什么也不做?就算你害怕顾家或不愿得罪他们,你为何不告诉我, 让我来处置?”
俞星臣瞥了眼杨仪,才知道是为了这件事。
他略略一笑。
薛放拧眉:“你笑什么?”
俞星臣摇摇头道:“我没想到,杨仪没跟你说……”他看向杨仪:“我以为你已经告诉他了。原来没说?是怕他知道后, 就如现在这样按捺不住?还是不想他操心。”
明明是薛放质问他, 他反而问起了杨仪。
这一招“围魏救赵”, 救的却是他自己。
不过俞星臣却是也说对了,杨仪不告诉薛放, 除了先前没必要旧事重提的缘故外, 俞星臣说的这些原因恐怕多多少少都也有点儿。
薛放不爱听这话:“我在问你,你不要问她。”
他拉了俞星臣一把:“再说你是什么意思?难道告诉我我就会坏事?那你呢?你倒是知道一切, 你又干了什么?你只是袖手旁观!就算杨仪不是你认识的人, 是个陌生人, 她几次三番遭人暗算, 你身为巡检, 知道凶手, 为何不追查?”
俞星臣道:“要真的是这么容易就查出来的,倒也不用我动手,小侯爷岂不早就也知道了。”
薛放屏息:“你……现在你还嘴硬?”
“我是说实情,”俞星臣的身后,灵枢跟屠竹站在那里,挡着宣王府的众人,他继续说道:“我虽然有所怀疑,但并无真凭实据。甚至直到如今也无人证,难道就靠捕风捉影,来定人的罪?”
薛放呵呵笑了几声:“这可不是你俞巡检的做事风格,以你的性子,只要发现蛛丝马迹,必定追随而上,你之所以哑忍不追究,大概是因为你先前跟杨甯的交情吧。”
俞星臣一震。
他不愿意提这仿佛已经死去的“交情”。
但是俞星臣知道,薛放说中了。
当初他才回京,心里对杨仪还是有几分成见的,相比较而言,那会儿他跟杨甯,却似蜜里调油。
爱屋及乌,俞星臣心里虽有一点朦胧的怀疑,却宁肯为了这私情而压下不提。
当然,也是因为自从杨仪回京后,杀手就偃旗息鼓,再不曾作祟。
杨仪在旁边听到这里,觉着再说下去只怕会更加古怪。
“十七,别说这些了。”她匆匆打断这句,问俞星臣道:“你知道父亲今晚上为何出事?”
俞星臣越发沉默。
薛放的目光转动,终于忍不住没有开口。
杨仪说道:“先前我们在王府说话,父亲必定是听见了,也许……也许他质问过顾莜?知道了真相?所以一时难以承受。”
俞星臣的眸中闪过一点愧疚之色。
薛放瞧在眼里,对杨仪道:“我还有几句别的话要跟俞巡检说。你且等一会儿。”
杨仪有些警惕:“什么话?”
薛放笑道:“你怕我打他不成?我不走远,你看着就是了。”
他对俞星臣使了个眼色,自己往旁边走开,隔着十数步远停下。
俞星臣揣手走近:“小侯爷要说什么?”
薛放望着俞星臣道:“先前是你派去的人把登二爷救起来的,虽说是为了盯着顾莜,但她一个妇道人家又能怎样?何况既然是盯着她,又为何要跟上杨登?”
俞星臣挑眉:“想必他们发现杨院监情形不对,便跟上看看,碰巧而已。”
“你也有言不由衷的时候,”薛放呵地笑了声:“杨仪方才说了,你跟她在王府提起顾莜买凶的事,而杨登多半是在那时候听见了。我问你,你跟她说这些的时候,灵枢在不在,你难道不知道有人偷听?”
俞星臣的脸色微白,他看了眼杨仪的方向,见她也正担忧地望着此处。
“你问这些是什么意思?”
薛放道:“我刚才本来想当着她的面质问你的,不过……”
俞星臣的心一抽,他有点没法想象倘若薛放当着杨仪的面问起来,那……自己该如何回答。
薛放琢磨着看俞星臣:“你知道杨登听见了,你也猜到以他的性子兴许会发生点什么,对不对?”
俞星臣不再隐瞒:“我虽猜到可能有事,但也没想到会这样。”
他当然不是诸葛孔明,只料到杨登听见真相,势必会去质问顾莜,也许两个人会反目,仅此而已。
他却是万万没料想杨登会寻短见。
这幸而是多派了个人暗中盯着,不然真是后果不堪设想了。
薛放哼道:“你这个人,算计到骨子里去,但总也有算不到的地方,比如各人的心。我只是不想让她心里再多一份厌憎而已。”
俞星臣虽明知杨登知道真相,但也不是故意放任他去死,可如果告诉了杨仪,杨仪心里必定过不去。
俞星臣垂眸:“你不当面说破,为何又跟我提。”
薛放道:“我问你,顾莜干那些事,杨甯可无辜?”
俞星臣皱眉,闭了闭双眼:“我只能说,杨甯原本是不知情的。”
“那就是说她现在心里有数,却仍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你想怎么样?”俞星臣心头略有些发紧。
薛放道:“我不擅长跟妇人打交道,但俗话说善有善报恶有恶报,我起先不知就算了,现在知道了,自然是有仇报仇有怨报怨。”
俞星臣低声:“你可不要胡闹。再说杨仪也未必……”
“我不是她,我也不会胡闹,怎么在你看来,我只会大开杀戒吗?”薛放双手抱臂,云淡风轻,甚至还有空向着杨仪点头一笑,示意她此处无事。
“那你到底想如何?”
薛放出神:“你知不知道当初我在京内的时候,跟杨甯关系还好。”
俞星臣没想到他竟跟自己说这些,不由留神看向他。
“许是她总说自己的不如意,不知怎么,我就总觉着她很可怜,毕竟她是庶出的……我自己也是,就一相情愿以为她跟我一样。”薛放眯起双眼望着头顶的夜空:“后来在羁縻州跟杨仪认识,当时不知她是杨家的人,甚至不知她是女子,我跟她说起杨甯的事……”
俞星臣屏住呼吸,下意识不想错过一个字。
薛放却一笑,道:“现在想想实在是愚蠢,我当着她的面,说杨甯不错,说杨甯可怜,我都不知当时她是什么心境。”
俞星臣发现薛放的眼角有些泛红。
若锦衣玉食千宠万爱的可怜,孤身漂泊九死一生的又如何?
如果只是这样,倒也没什么。
但他们竟然还不知足,非得把她赶尽杀绝!
薛放回头看向俞星臣:“我知道你跟杨甯有些瓜葛,但是,你要是想拦住我,就别怪我不客气。”
俞星臣吁了口气:“谁说我要拦着你了。你又怎知道,我跟你的心意不是一样的。”
迎着薛放疑惑的目光,俞星臣道:“只不过,你还是不要轻举妄动,这些过去的事情也不要再翻出来,一来涉及江湖事,困难重重不说,更重要的是,不管如何都会影响杨仪,她的名声本就轰动,虽不乏赞扬之声,但也不知多少人暗中嫉恨,若再有这种事,被那些小人抓住,那更加是众口铄金,不可言说了,毁誉参半还是轻的。”
杨仪在医术上自然无人可诋毁,但她是女子,竟似天然的招惹话题,而尤其让那些闲人钟爱的,就是她的隐私之事。
倘若这种事散播出去,断的清楚的,知道是继室不容而谋害,那些糊涂的,鸡蛋里挑骨头,无事生非,添油加醋,不知道会编排出些什么话来诋辱。
薛放问:“那你想如何。”
俞星臣淡淡道:“如今小郡主被掳,皇上命追查此事,只从这件上着手就是了。”
“你是当真的呢,还是缓兵之计?为护着杨甯?”
俞星臣呵地笑了:“小侯爷,你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我不过是公事公办,何况,侧妃娘娘哪里用得着我护着?”
正在这时,蔡太医从门口走了出来。
他左右看看,忙对杨仪道:“永安侯……”
杨仪着急走近:“是父亲如何了?”
蔡太医忙道:“不不,是侧妃娘娘忽然腹痛,杨院监请您帮着看看。”
杨仪忽然心情复杂。
室内,杨登已经被扶着坐了起来,正有些担忧地望着杨甯。
宣王坐在另一侧,间杨仪入内,道:“劳烦永安侯。”
杨仪垂了垂首,上前号过杨甯的脉,顷刻道:“娘娘并无大碍,只是大概是一时惊急,导致偶动胎气,也不必服汤药,以后……留心静养便可无碍。”
榻上,杨登略松了口气,道:“必定是因为这清早的就跑了来。都为我……其实我不过是、夜间疏忽才出了点意外,倒是不必担忧。娘娘还是同王爷回去吧。不然我在这里也不安心。”
杨甯轻声道:“父亲不必如此……对我而言,没什么能比得上父母安危更重要的。”
“不可、咳,如此说,”杨登看了眼宣王,怕宣王因此话不乐,“你还是去吧。”
“不如父亲同我一起回王府。”杨甯用祈求的目光看向杨登。
杨登一顿,摇头道:“不可,王府岂是随意出入的地方,何况我很快就好了。”
“但母亲必定记挂父亲,只怕也不会安心休养……”
听到这里,杨仪道:“王府上下伺候的人不缺,亦有太医,难道非得父亲守着么?何况父亲的身体不佳,劳烦娘娘回去告诉,也不要再强人所难了。”
杨甯看看杨登,见他沉默,于是竟道:“既然这样,那便听姐姐的。”
宣王一直没插嘴,此刻才站起来:“时候不早,还要进宫,既然院监没有大碍,本王且去,请好生休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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