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念?非是深情……”杨甯自言自语。
青叶瞅了她一眼,小声道:“听说二奶奶今晚上叫人准备了酒菜,专等着二老爷回去。”她的脸上浮现一点微红:“二奶奶这么多年,也算是苦尽甘来了。”
“苦尽甘来?”杨甯皱眉,“苦尽甘来……”
她不想再听丫鬟说下去,翻了个身,面对床内。
但是这四个字,被杨甯留在心里,反反复复地只是想——顾莜真的是苦尽甘来吗?这一切真的是值得?
而她自己,经历两世,竟不知什么事“苦尽甘来”。
先前跟俞星臣来往的时候,当然也曾设想过,若是两情相悦,会不会举案齐眉,做一对只羡鸳鸯不羡仙的神仙眷侣,不要再去参与什么争斗。
但她终于还是做出了抉择,她还是不能放弃那唾手可得的至高无上的地位。
跟得到一个真心对她的男人相比,她权衡之下,仍是选择了前者。
可今日看到俞星臣脸色苍白之态,听说他在巡检司晕厥,杨甯竟又有点于心不安。
西院。
杨登因为惦记着林院首的叮嘱,回来后,便又过来给了杨仪一通说教。
不过,杨仪倒是听了出来,杨登并不是要用什么规矩礼仪的压她,而是真心地为她着想。
所以她没多言,只漫漫地答应着而已。
她的态度,让杨登颇为满意。在临走之前,杨登突然想起了出宫时候端王对自己的那一番话。
他想着端王那格外亲近的态度,难不成真的是因为杨仪给太后看过诊?
思来想去,杨登对杨仪道:“这两日你千万听话,别只管往外走动。我总觉着有什么事要发生。”
杨仪道:“我已经叫人去告诉了俞巡检,我会给俞尚书看诊,但不会去俞府,要是他们能接受,随便约在外头什么地方,我还是要出去一趟的。”
杨登道:“这是正事,倒是无妨。而且……”他叹了口气:“我想俞家大老爷是尚书之尊,只怕未必听你这小丫头摆布。”
杨仪淡淡道:“那就随缘吧。反正我是不会去俞府的。”
杨登不便跟她犟,看着她桌上放着几张图,画的非人非物:“这是些什么?”
听杨仪说是脑颅图,杨登悚然。
勉强看了会儿,如看天书,略微不适,于是又略说两句,才自去了。
杨仪几乎要歇下的时候,外头小厮送了一张帖子进来。
小连忙去二门取了,回来给了杨仪。
杨仪打开看时,上面是俞星臣极其端正清雅的正楷字体:明日辰时,双溪茶楼。
她看着那再熟悉不过的字迹,这清正之后,淋淋漓漓似有无数风雨,一瞬竟有些后悔答应了给俞鼐看诊。
只是先前虽拒绝了俞星臣,可静下心来一想,这样下去俞鼐只有死路一条。
所以才改变了主意。
但如今看着纸上的字,心里那点隐痛突然给唤醒似的开始蠢动。
杨仪抚了抚胸,小甘小连在旁看的分明,忙道:“姑娘……是不舒服吗?”
小连道:“那补中益气汤也好了,我去端来给姑娘吧?”
杨仪垂了眼帘,片刻,将那张字帖放在火上引燃了。
小甘吓了一跳:“姑娘小心伤了手。”
火光将字帖席卷吞噬,杨仪抬手一扔,那字帖掉落地上,字跟纸很快都化为灰烬。
小甘望着地上的灰烬:“姑娘,要真的不想给俞尚书看,又何必答应俞大人,再怎样不要为难了自己。”
杨仪一笑:“谁为难自己了?”
小甘道:“方才还好好地,一看这字帖,脸色就变了。必是这个招惹了你不快。”
杨仪欲言又止,笑道:“你倒是一点不向着他,好歹也是他之前把你弄来的……叫他知道了你说这些话,不得气死。”
小甘知道她是打趣,却也吐舌道:“我本来就没向着谁,只向着姑娘就是了。”
两人才说到这里,外头小连低呼了声。
小甘忙跑出去:“怎么了?”
“刚才、”小连捂着嘴,指着墙边道:“好像有个人影……一晃就不见了,不知是不是我看错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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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8章 二更君
◎我要攒了钱,三媒六聘迎娶她◎
是夜, 扈远侯府。
管事在门口张望了好几回,先前他怕耽误事,特意派人去巡检司。
倒是不敢直接催薛放, 只找到斧头,威胁了他一顿。
斧头到底害怕, 这才忙跑去提醒薛放。
眼看天色渐晚, 里头小厮出来道:“侯爷问, 十七爷到底回不回来?”
管事啐道:“你这猴崽子没眼色的很, 没看我正也伸着脖子?”
小厮笑道:“是侯爷催着, 我才出来说一声的,又不是我诚心的催您老。”说着靠前道:“听说巡检司把花魁被杀的案子结了,还什么……把凶手的脑子都挖了出来, 您老去了巡检司一趟,可见了稀罕没有?”
管事道:“你这么想看,下次你跟着小侯爷去就行了。”
小厮缩头道:“那还是罢了, 我可没那楚霸王的胆子, 还想多活两年呢。”
忽闻街头上马蹄声嘚嘚, 两个人不约而同的亮了眼睛:“回来了?”
门口几个人一起探头打量,当看清楚马背上那道影子的时候, 小厮欢天喜地的跳起来:“我去报信儿!”
薛放跳下马, 立刻有三四个小厮争先恐后地上前把马儿拉住,亲热地招呼:“十七爷, 总算回来了。可想死小的们了。”
薛放笑啐了声:“别只顾说嘴, 好生把我的马儿喂好了。”
斧头骑着一匹个头矮点的马儿, 远远地跟在后面, 豆子跑的比斧头的马儿快, 已经追到了薛放身旁。
众家丁见薛放还带着只黑狗, 更为惊讶:“十七爷,这是哪里来的?”
薛放道:“我养的。”
众小厮本以为这狗子是斧头的,听薛放说是他的,顿时阿谀奉承,把豆子夸得堪比二郎神的哮天犬。
薛放迈步进门,豆子便紧跟在旁边,斧头在门口停下的时候,一人一狗已经入内去了。
斧头因才学会了骑马,未免不熟练,下马的时候差点摔跤,又被马儿磨得胯疼,那些家奴在旁边看着,都笑起来。
斧头骂道:“一帮势利的东西,对十七爷那样奉承,对我就这样了,还不扶着我,再这么冷待我斧头,看下回十七爷还回不回来了!”
大家跑过来,七手八脚把斧头扶住了:“这次十七爷回来是你的功劳?”
斧头道:“若不是我紧着催,你们能见到人?”
“斧头真是出息了!”有人夸赞,有人则问道:“对了,你一直跟着十七爷,快给我们讲讲那花魁案是怎么回事,真把人的脑子挖出来了?”
侯府之中,薛放带了豆子向内而行。
外间的小厮家奴倒也罢了,都忙行礼,里头的仆妇丫鬟们冷不防看到很大的一只狗子,都吓得惊呼。
薛放不以为然,径直向扈远侯正房而去,正好艾夫人带了两个丫鬟也自廊下走来,两下相遇,猛然看到豆子,艾夫人惊叫了声,急忙倒退。
豆子反向着她摇了摇尾巴。
薛放瞥了她一眼,低头摸摸豆子,转身进门,豆子便也跟着进内去了。
剩下艾夫人几个在原地,惊魂未定:“那、那是个什么?”
一个丫鬟忙道:“是一只狗子。”
艾夫人愁眉苦脸地说道:“怎么会有那么大的狗,简直像是一头狼。”
里间扈远侯正喝茶,冷不防瞧见一只黑狗在跟前摇头摆尾,虽并未惧怕,却惊了一惊,几乎呛了茶。
把茶碗往桌上放下,扈远侯道:“你哪里弄了这个东西?”
薛放道:“什么叫这个东西,它叫豆子。是我养的。”
扈远侯皱眉:“你就算要养,也养一只好的……这看着……”
“看着怎样?我这品格也只能养这样的,”薛放并不跟他强辩,只道:“忙着催我回来,可是有事?”
扈远侯瞅了瞅那只看着其貌不扬的狗子,又看看薛放,按下心里的话,道:“什么叫催你回来,难道你不该回来?之前在南边也就罢了,好不容易回京,又总在外头飘着,成何体统?”
薛放皱眉:“这就是没事儿的意思?”
扈远侯喝道:“闭嘴!你把这儿当什么地方,是客栈还是什么?”
“你这样的客栈,毫无宾至如归之气,还能开的下去就很奇怪。”薛放回答。
扈远侯正要再说,艾夫人从外走了进来。
心有余悸地看了看地上的豆子,艾夫人绕开走到扈远侯身旁:“人才回来,侯爷怎么就又一言不合的了?先前大夫都叫你少生气,怎么竟还改不了。”
薛放听见“大夫”两个字,微微抬眸。
扈远侯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艾夫人便转向薛放:“知道你在外头忙,所以有些事并不惊动你,只是先前宫内皇上赏赐了你那许多东西,你偏不在家里,到底要回来一趟,亲自见一见才是。”
薛放便没有说话。
艾夫人看向扈远侯,薛搵起身,领着薛放出门往正厅去,进了门,见桌上陈列着数样物件。
正是之前的那一条金銙带,一领四品的武官衣袍,一对梅瓶,以及通宝宫钱十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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