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为何方才将军说是姓杨。”
那人道:“哦,是那位杨先生,他是郦阳县薛旅帅举荐来的,是京城太医杨家的人,委实的医术出众,此次泸江三寨的疫病这么快被控制住,他的功劳不小。”
“太医杨家?”俞星臣脸色微变,“果真?”
侍从道:“您说笑了,这还有假。我们将军方才还请他过去诊看呢。”
俞星臣放慢了脚步:“那不知这位杨先生,住在何处?”
作者有话说:
前夫哥:机智如我
仪姐:你不要过来呀!
最容易被忽略的二更君跳出来,三更兄弟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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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三更君
◎三人乱杀,修罗之场◎
俞星臣在近侍的引导下, 绕路向杨仪所住的院子走去。
此时雨总算小了些,他们来到院门口,却见门是敞开着的。
可却不能进, 因为一只黑狗正坐在门洞里。
侍从介绍:“这是那杨先生所养的狗儿。叫豆子。”
话虽如此,他知道豆子不是什么人都亲近的, 谨慎起见, 未曾靠前。
不料俞星臣并不畏惧, 他走上台阶, 只见豆子盯着他, 低低的吠了两声。
侍从忙说:“俞大人留神,被咬一口不是好玩的。”
俞星臣伸手试着去摸豆子狗头,一边道:“犬亦如人, 我观此犬面相敦厚,并非那种狂暴/乱咬的……”
谁知话未说完,豆子蓦地张口, 竟是咬住了俞星臣的手。
跟着他的那侍从本来正准备对俞星臣的话点头称是, 猛地看见这一幕, 下巴颏都要掉下来。
俞星臣也有点没想到,但他并不尴尬, 只把手从豆子的嘴里抽出来, 却见手指完好,竟并没有受伤。
“我说吧, ”俞星臣微笑, “它只是跟人玩耍而已。”
说着俞大人便掏出一块帕子, 擦擦那被狗啃过的手, 迈步进门去了。
豆子也没有再叫, 只是扭头看着这个装模作样的人。
俞星臣向内走的时候, 雨都要停了,院子安安静静的没有响动,房门却是关着的。
跟随他的那名侍从叫了声:“杨先生在么?”
连唤了两次,并没有人答应。
侍从道:“兴许杨先生不在。俞大人……”
他本来想叫俞星臣暂时先离开,不料俞星臣望着眼前紧密的两扇门,竟直接走了过去,将房门推开。
扑鼻一股奇特的香气,幽幽地,如兰似麝。
俞星臣蓦地止步,几乎怀疑自己走错了房间。
但定睛看时,却见屋内只挂着一床简单的青账,床上一个枕头,旁边小小包袱。
床前方桌上放着两本书,旁边压着两张纸,清清淡淡,如此而已。
“主人”不在,自己贸然开门已是逾越。俞星臣实在不能再进去翻看。
正要回身,就听到有个少年的声音道:“你是谁,跑到杨先生这儿做什么?”
俞星臣听是一口熟悉的京城口音,回头,却见个巴掌脸的小子,正叉着腰瞪着他,豆子便跟在身后,轻轻地摇晃尾巴。
俞星臣还未开口,陪他来的侍从道:“斧头,这是京城里来的钦差大人,来见我们将军的,不可无礼的。”
斧头的眼睛瞪得圆溜溜的:“京内来的?”
俞星臣微笑道:“让我猜猜看,你……莫非是京城扈远侯府里的么?”
斧头越发震惊:“你怎么知道,你见过我?你是谁?”他连珠炮似的扔出一串问题。
俞星臣道:“我倒是没见过你,可我听人说,扈远侯府派人往羁縻州来,请他们府里的十七公子回京,该就是你了吧。”
斧头挠挠头:“自然是我,可你……咦,你瞧着有点眼熟。”
那侍从见他两个竟说起话来,便提醒俞星臣:“大人,该回去了。长途跋涉,到底该好生休息休息。”
俞星臣一点头,便下了台阶,经过斧头身边的时候,他略一停:“你们十七爷,为何还不回去呢?”
斧头道:“这儿的事多绊住了呗。”
俞星臣若有所思地颔首,迈步去了。
斧头眼看他将出门:“喂,你还没告诉我你是谁呢。”
俞星臣回头看看他,却只一笑,仍是没回答。
斧头努了努嘴:“这人好怪,只向我笑是怎么回事……对了,好生眼熟,到底哪里见过呢。”
杨仪先前洗了澡,喝了姜汤水,感觉通体暖洋洋地,十分舒泰。
为防万一,又写了一副当归四逆汤的方儿,让屠竹去讨些当归,桂枝,芍药,细辛,甘草等回来熬煮。
才打发屠竹去了,杨仪又想到一件事,稍微把头发弄的干爽些,又琢磨了会儿先前薛放叫人送来的狄闻的药方,杨仪便打伞出了院子。
几乎是她前脚才走,俞星臣后脚就来了。
堪堪错过。
杨仪不是去别处,而是去寻那位胡大夫,问一些有关狄闻病情的问题。
可走到半路她改变了主意,假如这胡先生乃是朝廷眼线,自己找他去反而不便,不如寻狄闻的近侍。
将走到精舍,却见两个侍从在那里说话,一个道:“将军特别交代,务必谨慎仔细,别怠慢了钦差大人。”
另一个道:“方才看他们往南边去了,这位大人看着是蛮和气的,之前被我们小姐说笑了几句都不恼,就是太过年青了些。”
先前那个说:“别看年青,来头大的很,你可听说过京城俞家?”
杨仪正忖度听他们两个住口的时候自己再过去,猛然听见那两个字,简直冷风扑面。
恰其中一人看见杨仪,忙招呼:“杨先生怎么来此?可是有事?”
杨仪已经忘了自己是来找人的:“你们方才所说,什么钦差、俞家的?”
那侍从忙道:“先生还不知道?是京城里兵部的一位主事大人奉命前来,他便是姓俞。”
“俞……叫什么?”
“叫、叫什么我们却不知道,”那侍从为难:“但方才听里头说,是大名鼎鼎的京城俞家的人,说他们家出过一个宰辅的……”
杨仪没敢再细打听,她也没勇气再听下去了。
侍从们好像还跟她说了什么,杨仪只顾转身往回走。
她沿着精舍的院墙慢慢往后,甬道是青石铺成,有的长了青苔,才下过雨,滑溜溜的,她尽量小心,却还是深一脚浅一脚似的,好像不知哪一块没走好,便会直接摔下去。
正走着,冷不防肩头被人轻轻地一敲。
杨仪转头,见身侧无人,薛放的脑袋却从另一侧探了出来:“你去哪儿了?”
她吁了口气:“旅帅。”
薛放走到她跟前,嗅到她身上新鲜的胰皂的气息,跟些许似有若无的兰香桂气。
他嗅了嗅,怀疑她的衣裳上用什么花香熏过:“我才又去看了戚峰,他身上的伤才好些,又淋雨,被我臭骂一顿。”
杨仪听了这个,才回神:“对了,我也得去给戚队正再看一看。”
“不用了,他好着呢,还在照料那个佩佩……”薛放一笑拉住她:“何况你也才淋了雨,别着急走来跑去……你还没告诉我你去哪儿了?”
杨仪回答:“本来想去找狄将军的侍从问几句话,将军在忙,我便回来了。”
薛放陪着她往回走:“哦,记得你先前说什么京内的消息么?原来是京内来了钦差,据说来头不小,是俞家的人,只怕有狄老头子头疼的地方呢。”
杨仪低头不语。
薛放打量着她,解释:“你大概不清楚这俞家,他们家累世在朝,代代都有三品以上的官儿,你说他们家的人得有多少心眼儿?所以我说狄闻一定会头疼,毕竟就算俞家的一条狗来了,也不能小觑。”
他说着说着,觉着有趣,便笑道:“万一他们家的狗也能倚马千言呢?总之,大概比你的豆子要厉害。”
十七郎正自顾自说着,就听一声咳嗽从旁边角门处传来。
薛放抬头,却见一名身着青缎绸文官常服、头戴乌纱折上巾、脚踏黑纱宫靴的青年走了出来,面如冠玉,似笑非笑地望着他。
乍一照面,薛放就知道了对方的身份,他盯着俞星臣:“你咳嗽什么?”
俞星臣道:“我只是觉着薛十七郎言谈风趣的很,不过……我们家的狗并没有倚马千言的本事,倒是让您失望了。”
薛放轻轻地嗤了声:“我只是说笑,还当真去失望么?我可没那个闲工夫,你这解释倒也多此一举。”
俞星臣的目光轻转,看向他身旁的杨仪:“这位,大概就是……京城太医杨家的……”
杨仪直直地看着俞星臣。
在听侍卫们说俞家有人来见狄闻后,她便知道就是俞星臣。
如果说当初意识到薛放的身份,对她而言如跟一头猛虎狭路相逢的话,那现在面对俞星臣,就是面对阎罗。
是,在她心中,俞星臣是比鬼还可怕的人。
先前杨仪之所以那么担心薛放会被杨甯玩弄于股掌之中,并非因为她多管闲事或者乐于助人,主要是,她自己便体会过被人背叛跟玩弄的滋味。
没有什么比玩弄人心更卑鄙的事情,没有比把别人一片真心跟真情在脚下践踏更可耻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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